01
南安城的药庐总是弥漫着一股苦涩而清冽的草药香。苏暮雨褪去半边上衣,露出精壮臂膀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白鹤淮哼着新学的南阳花调,蹦蹦跳跳跑进来。一眼就看到半开衣衫的苏暮雨。
白鹤淮苏暮雨!你怎么了!
苏暮雨抬起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苏暮雨遇到个难缠的对手,受了点伤。
白鹤淮皱紧眉头,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然后跑进屋,去拿来药箱。
白鹤淮这叫一点“伤”?
苏暮雨不说话,她只好抽出银刀,小心翼翼地剜去腐肉,伤口深可见骨。
白鹤淮大哥,你这伤再深半寸,筋脉可就断了。下次能不能稍微“惜命”’一点?我这上好的金疮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你不怕他吗?
苏暮雨他……没事。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白鹤淮那,这个你来。我可不敢。
苏暮雨面色不变,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在提到那个人时,身上淡淡疏离有了片刻的松动。
苏暮雨有劳。
白鹤淮劳什么劳,你少受几次伤,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白鹤淮嘴上抱怨,手下动作却精准而轻柔。她拿起一旁温热的湿布,想要替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
就在这时,药庐的门帘被“唰”地一声掀开,带着一股外面的寒气。苏昌河大步走了进来,玄色大氅上还沾着未拍尽的雪粒。他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苏暮雨裸露的肩膀,以及白鹤淮那即将触碰到他肌肤的手。
苏昌河干什么!
白鹤淮心道不好!醋王来了!
苏暮雨无事,就是请神医帮我施针运行了一下内劲。
还好,苏暮雨很淡定。他缓缓拢起衣服。
可苏昌河才不信。他盯着苏暮雨,又看看白鹤淮,鼻尖萦绕的血腥味那样重,这两人还想瞒他!
哼!他看向白鹤淮。
苏昌河神医是这样吗?
话虽是这样问,手已经伸张苏暮雨,解开了他衣服。看到那还渗出血的伤口,苏昌河的脸色比暴雨天还沉。
苏昌河谁做的?
他盯着苏暮雨。
苏暮雨别紧张。人我已经杀了。
苏暮雨握住他的手。
苏暮雨神医给我用了最好的金疮药,过几天就好了。
白鹤淮见状,点头附和。
白鹤淮嗯,没错。我的医术,我的药,什么时候骗过人。
苏昌河一颗混乱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他取下自己的大氅,披在苏暮雨肩上,眼里的流露出的心疼,让坐在旁边的白鹤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情侣,不秀会死?
苏昌河情况如何?
白鹤淮愣了一瞬,才发现他是在问自己。
白鹤淮说了没问题啊。
苏昌河你保证。
白鹤淮我发誓成不成?
苏昌河回头睨她。
苏昌河留疤也不行。
白鹤淮喂!过分了啊。都是大老爷们儿,留个疤怎么了!
她咬紧后槽牙,冲苏昌河挥拳。
苏昌河却夺了她手里已经冷掉的湿布,用阎魔掌捂热。白鹤淮手里一空,愣了一下,随即挑眉看着苏昌河。可对方压根儿不理他,自顾自地给苏暮雨擦去浸出来的血污,动作十分轻柔。
苏昌河神医,怎么还不走?
白鹤淮正欲反击,一直没说话,看他们斗嘴的苏暮雨突然开口。
苏暮雨昌河,不许跟小神医这样说话。
白鹤淮对啊。苏暮雨你看,他不尊重我。
苏昌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注意力似乎全在伤口上。
苏昌河别胡乱告状。暮雨不搬走跟我去住大宅,整日就窝在这药炉里,我心里的苦,还不知跟谁诉呐。
要比阴阳怪气,谁有他厉害。
说完,他还可怜巴巴的去看苏暮雨。
苏暮雨心头一软,握住他的手,在指尖揉捏,算是安抚。
苏暮雨好了。你别没事胡乱怪人。呆在药炉,这就是我自己的注意。你不觉得,这里整日人来人往,有喧闹声,有烟火气,才是人间日子吗。
苏昌河可……
白鹤淮在一旁看着,眼珠转了转,忽然起了些促狭的心思。
她凑近一步,声音刻意放得甜软。
白鹤淮谁说不是呢?而且住这里,才能更方便去买桂花糕不是吗?哦,苏暮雨,今日,我的桂花糕呢?
说着,她摊开手,对苏暮雨眨眨眼。
苏昌河的眼睛已经能喷出火。
苏昌河买什么桂花糕?这事我怎么不知?!
苏暮雨……
苏暮雨扶额:神医,你真是害死我了。
苏昌河见他俩眼神交汇,却不言语,已经暴怒。他拢起苏暮雨的衣服和大氅,将人打横抱走。
动作间,不小心碰到苏暮雨伤处。
苏暮雨嘶………
苏暮雨昌河,你慢点儿。
苏昌河你闭嘴。
白鹤淮在后举着绷带,添油加火。
白鹤淮暮雨哥哥,还没包扎呐!
苏昌河头也不许他回。
苏昌河不劳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