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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滇境孤影,假面难安

潜伏者:银幕下的亡命徒

绿皮火车的车轮碾过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沉重声响,像一柄钝锯,反复拉扯着吉世光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他缩在车厢连接处的阴影里,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深蓝色的口罩紧紧裹着口鼻,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怀里的帆布背包被他抱得死紧,棱角分明的轮廓硌着肋骨,里面是他全部的家当:用黑色塑料袋层层包裹的现金、几件换洗衣物、一瓶安眠药,还有一张用假信息办的临时身份证——照片上的“张国锋”头发凌乱,面色蜡黄,与他此刻的模样相差无几,却依旧让他每次瞥见都心跳加速。

火车刚驶离浙江境内,吉世光就把手机卡拔了出来,掰成两半,从车窗缝隙扔了出去。

那张卡用了八年,从他刚到横店时办的,跟着他跑了无数个片场,存着几个群头的联系方式,甚至还有《潜伏》剧组某个场记的电话。但现在,这些都成了致命的隐患。

警方既然已经开始往南方排查,顺着手机号追查是最基本的操作,他必须斩断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线索。指尖残留着塑料卡片的碎屑,他搓了搓手,掌心的汗渍让碎屑黏在皮肤上,像细小的针,刺得他有些发痒。

夜色渐深,车厢里的乘客大多昏昏欲睡,此起彼伏的鼾声与火车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闷的喧嚣。吉世光却毫无睡意,眼睛死死盯着车厢门上方的电子显示屏,上面跳动着途经站点的名字,每一个陌生的地名都让他既安心又惶恐。

安心的是,他离黑龙江越来越远,离那个沾满鲜血的夜晚越来越远;惶恐的是,他不知道这些地方是否有一张无形的网在等着他,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有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出那句让他魂飞魄散的话:“你是吉世光吧?”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里空空如也。逃亡初期,他一直随身带着一把折叠刀,夜里枕着睡觉,白天藏在裤腰里,总觉得有件武器才能多一分安全感。

但自从开始演戏,他就把刀扔了——片场人多眼杂,道具刀随处可见,可一把真刀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想来,当初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但此刻身处陌生的车厢,身边都是素不相识的人,他又忍不住怀念那种握刀的踏实感。

凌晨三点,火车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车门打开,一股夹杂着寒气的风灌了进来,让吉世光打了个寒颤。

他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上车,虽然只是铁路工作人员,但那笔挺的制服、严肃的神情,还是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低下头,假装整理背包,余光却一直追随着他们的身影,直到他们检查完车票,转身下车,车门缓缓关上,他才敢抬起头,胸口的起伏却久久无法平复。

接下来的路程,他几乎是在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下度过的。靠着安眠药的作用,他眯了几个小时,但每一次微小的动静都会让他惊醒——邻座乘客的咳嗽声、行李架上行李箱的碰撞声、甚至是窗外掠过的灯光,都能让他瞬间从浅眠中弹坐起来,眼神里满是惊魂未定的恐慌。

他知道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这样下去,不等警方找到他,他自己就先垮了。可他别无选择,逃亡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三天后,火车终于抵达云南境内的一座地级市。走出火车站,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陌生的花香与泥土混合的气息,与黑龙江的干冷、浙江的温润截然不同。

街道两旁的植被郁郁葱葱,高大的棕榈树随风摇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是吉世光第一次来云南,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却也让他更加警惕。

他站在火车站广场的角落里,观察了足足半个小时,确认没有可疑人员跟踪,才背着背包,低着头,混入了人流之中。

他没有选择市区的酒店,而是打车前往郊区的影视基地。这座基地比横店小了不少,却也五脏俱全,到处都是挂着工作证的剧组人员和穿着各式服装的群演。

吉世光找了个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带着精明的笑容,登记时只扫了一眼他的临时身份证,就收了钱,没有多问一句。

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把背包放在房间的角落,反锁房门,又把椅子抵在门后,才敢坐在床边休息。

房间很小,陈设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还有一个布满灰尘的窗户。窗外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偶尔有行人路过,脚步声清晰可闻。吉世光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

小巷里光线昏暗,两侧的房屋低矮破旧,晾衣绳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几只流浪狗在路边闲逛,看起来平静无波。可他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

休息了几个小时,吉世光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一条深色长裤,脚上是一双旧帆布鞋。他对着镜子,把头发弄得更乱了些,又在脸上抹了点灰尘,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常年在外奔波的务工者。

然后,他拿起背包,再次反锁房门,前往影视基地的群演招募点。

凭借着之前在横店积累的拍戏履历,他很快就被一个现代乡村题材剧组的副导演看中了。

“张国锋是吧?”副导演拿着他的简历,上下打量着他,“看起来挺接地气的,正好我们缺个饰演村民的演员,明天就可以进组。

吉世光连忙点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谢谢导演,我一定好好干。”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模仿着南方人的语调,尽量让自己的口音听起来不那么突兀。

进组后的日子,比他想象中要平静一些。这部剧的拍摄地点在离市区几十公里的一个村庄里,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吉世光饰演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村民,戏份不多,大多是在田间劳作,或者在村口闲聊的背景板。

他每天起早贪黑,跟着剧组的车往返于村庄和旅馆之间,拍摄时一丝不苟,哪怕只是蹲在田埂上发呆,也会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符合角色的设定。

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引起注意的事情。其他演员休息时扎堆闲聊,他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抽烟,或者假装看剧本;剧组聚餐,他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推脱,要么说身体不舒服,要么说要提前回去琢磨台词;有人想加他的联系方式,他也会婉言拒绝,说自己不太会用手机。

久而久之,剧组里的人都觉得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也就渐渐不怎么主动搭理他了。这正是吉世光想要的结果,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拍戏,赚钱,然后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拍摄到第十天的时候,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那天下午,剧组在村口拍摄一场村民集会的戏,吉世光和其他几个群演站在人群的后排,假装议论纷纷。

阳光正好,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微微眯起眼睛,有些走神,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不知道父母现在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是不是还在为他担心?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一阵酸楚,眼眶也有些发热。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东北口音:“哥,你也是东北人吧?”

吉世光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缓缓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外套、背着双肩包的男人站在他身边,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眼神里却透着一丝探究。

这个人他有印象,是剧组的灯光师,之前在片场见过几次,只是没怎么说过话。

“我……我不是东北人。”吉世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疯狂地加速,像要跳出胸腔一样,手心也瞬间冒出了冷汗。

“别装了哥,”灯光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你刚才小声嘀咕,口音跟我老家那边太像了,绝对是东北的!咱老乡啊,我是吉林的,你是黑龙江哪的?”

灯光师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大,却让吉世光觉得像被烙铁烫到一样,他猛地抖了一下肩膀,把对方的手甩开了。“我说了我不是东北人,”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老家是北边的,从小在南方长大,口音可能有点像吧。”

“是吗?”灯光师挑了挑眉,眼神里的探究更浓了,“北边哪个地方啊?我去过不少北方城市,说不定咱还离得挺近呢。”

吉世光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想要编造一个合理的地名,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他能感觉到周围已经有几个演员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好奇。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我……我老家那边遭过灾,早就没人了,不想提了。”他低下头,避开了灯光师的目光,声音低沉地说道。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一丝悲伤,希望能让对方不再追问。

灯光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他看了吉世光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对不起啊哥,我不知道情况,触你霉头了。”他拍了拍吉世光的胳膊,“那你忙,我先去干活了。”

说完,灯光师转身离开了。吉世光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样,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久久无法平复。

这场小小的插曲,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他的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他知道,刚才的表现一定引起了灯光师的怀疑,虽然对方没有再追问,但保不齐以后不会再想起这件事,甚至可能会跟别人提起。一旦有人顺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他的身份随时都可能暴露。

那天的戏拍完后,吉世光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剧组的车回旅馆。他借口说想在村里逛逛,独自留在了村庄里。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村庄的屋顶上,给整个村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村民们扛着农具,三三两两地往家走,孩子们在村口追逐嬉戏,笑声清脆悦耳。这温馨的画面,却让吉世光感到更加孤独和恐惧。他像一个闯入者,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永远无法融入其中。

他沿着村外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边的稻田里,稻穗已经成熟,随风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看起来如梦似幻。

可他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风景,脑子里全是刚才与灯光师的对话,还有那些可能存在的危机。他不知道那个灯光师会不会继续追查他的身份,不知道警方是不是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不知道自己还能隐藏多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个村庄。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吉世光停下脚步,站在一片稻田边,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一片茫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想起了自己逃亡的这些年,从黑龙江到浙江,再到现在的云南,他辗转了大半个中国,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惊吓,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他像一只惊弓之鸟,随时随地都在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活得小心翼翼,疲惫不堪。他也曾想过自首,可一想到监狱里的生活,想到家人可能会因为他而蒙羞,想到受害者家属那怨恨的眼神,他就退缩了。他只能继续逃,继续伪装,继续活在黑暗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吉世光才缓缓地往回走。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打开房门,反锁,又把椅子抵在门后,这才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床边坐下,黑暗中,只有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格外清晰。

他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黑色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沓沓崭新的现金,这是他这些年拍戏攒下来的积蓄。

他数了数,一共有十几万。这些钱,是他用恐惧和孤独换来的,是他逃亡路上的底气。可他知道,这些钱再多,也买不来真正的安稳,买不来内心的平静。

就在这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撬窗户。吉世光的身体瞬间绷紧,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眼睛死死盯着窗户的方向。黑暗中,他能看到窗户上的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是错觉吗?还是真的有人在外面?

吉世光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慢慢站起身,拿起身边的椅子,紧紧握在手里,一步步朝着窗户走去。他的脚步很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走到窗户边,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撩开窗帘——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那条狭窄的小巷,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刚才的响动,似乎真的只是风吹动窗帘的声音。

吉世光松了口气,放下椅子,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太过紧张,才产生了幻觉。可这种幻觉,却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他的逃亡之路,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安全可言。

第二天一早,吉世光就向剧组请了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几天。

然后,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背包,离开了那个让他感到不安的小旅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哪里,就像他当初离开横店一样,悄无声息。

他在县城边缘的城中村找了一间出租屋。这里比之前的旅馆更加简陋,房间狭小,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

但这里的好处是鱼龙混杂,住的大多是外来务工者和流浪者,彼此互不相识,也没人会关心你的过去。房东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耳朵有点聋,说话也不太清楚,收了房租就给了他一把钥匙,连身份证都没看。

吉世光把背包放在墙角,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小房间,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待多久,也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点会在哪里。

他只知道,只要“吉世光”的身份一天不被抹去,他就永远只能像一只老鼠一样,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惶惶不可终日。

他从背包里拿出那张泛黄的家人旧照,照片上,父母的笑容依旧慈祥,弟弟妹妹也还是年少时的模样。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人脸,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爸,妈,对不起,”他哽咽着说道,“儿子不孝,不能陪在你们身边,还让你们受了这么多苦。”

泪水滴落在照片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他赶紧用袖子擦干,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背包里,藏在最底层。

他知道,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尽量不被警方找到,或许等到风头过去,他还能有机会,远远地看一眼家人。

夜幕再次降临,城中村的街道上亮起了昏暗的灯光,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嘈杂而混乱的氛围。吉世光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知道,新的逃亡生活,又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上一章 第1章 血债难偿,孤影逃荒 潜伏者:银幕下的亡命徒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