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朗读

保洁阿姨推开自习室门时，鞋底碾过地上的水渍，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凌晨三点的教学楼笼罩在死寂中，只有走廊应急灯投来微弱的绿光，将房间里的桌椅映得像一个个沉默的黑影。

“又是谁把习题册扔在这了？”她嘟囔着弯腰去捡第三排的英语习题册，指尖刚触到封面，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冻得缩回手。册子上的暗红痕迹不知何时变得黏稠，像未干的油漆，翻开的那一页里，林夏的照片正对着门口，嘴角的笑容诡异得有些扭曲。

阿姨壮着胆子翻了翻册子，发现后面的题目大多空白，只有一道完形填空被人用铅笔填了一半，字迹潦草得像是在颤抖。最末一行的空白处，用红笔描了个小小的“读”字，笔尖划过的痕迹深深嵌进纸页，像是带着某种执念。

就在这时，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惨白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阿姨吓得后退一步，手里的清洁工具“哐当”掉在地上。她看见习题册自动翻到了前一页，正是林夏消失前的那道阅读理解题，原本空白的答案处，此刻竟出现了一行正在慢慢成形的红字：“还差一遍，谁来陪我读完？”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姨屏住呼吸躲在门后，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一模一样的英语习题册。他径直走到第三排座位坐下，掏出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动作机械得不像真人。

“同学，这里要锁门了。”阿姨颤声提醒。

男生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桌上的习题册：“我在补答案，她让我读完这道题才能走。”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你听，她在跟着我读呢。”

阿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男生的肩头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的影子，长发垂落在他的作业本上，正是照片里的林夏。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而男生的喉咙正不受控制地滚动，朗读着那道阅读理解题，声音忽高忽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女声附和。

“不对，发音错了。”林夏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冰冷的责备。男生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笔掉在地上，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和椅子粘在了一起，皮肤正慢慢变得透明。

阿姨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走廊跑。她跑过监控摄像头时，瞥见屏幕里的自己身后，跟着一道模糊的黑影，而自习室里的男生正被林夏的影子一点点包裹，他的习题册上，渐渐浮现出一张新的照片，照片下方写着：“第18个，还差两遍。”

应急灯的绿光开始闪烁，整个走廊的温度骤然下降。阿姨跑到楼梯口时，听见身后传来清晰的朗读声，男生的声音和女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道题的答案，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而她口袋里不小心带出的纸巾，落在地上后，竟慢慢渗出血迹，晕染成一个小小的“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