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鱼肚白刚染亮走廊,我把空白封面的习题册塞进书包时,保洁阿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真的让她‘合格’了?”
我点头,刚要提起录音笔上“还差一遍”的字迹,阿姨突然松开手,从清洁车底层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三年前我打扫307时,捡到过林夏的日记,你看看最后一页。”
纸页上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清,墨水混着泪痕晕开:“听力错了8道,老师说再读20遍就能形成肌肉记忆……可我读了19遍,录音笔突然坏了,那道题的发音还是错的……如果没人帮我读完最后一遍,我会永远困在这里,规则会一直循环。”
“循环?”我心头一沉,想起录音笔最后的提示。
阿姨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监控:“自从林夏失踪,307每到午夜就会出现‘临时自习的学生’,他们都是被规则吸引来的——有人看到手册里的红笔批注,有人听到录音笔的朗读声,可没人能真正完成20遍。”她顿了顿,眼神黯淡,“我侄女去年也来试过,她读完后说‘合格了’,可第二天就失踪了,只留下这本日记。”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收到一条匿名短信,附件是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侄女穿着校服坐在第三排,读完题后林夏的影子露出笑容,可当她起身要走时,录音笔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影子瞬间变得狰狞,将她拽回座位,监控随即黑屏。
“她没读完最后一遍?”我追问。
“不,她读了,”阿姨的声音发颤,“但她读错了重音——林夏的执念根本不是‘读够20遍’,而是‘读对’。那道题里的‘accompany’,她当年一直把重音放在第二个音节,可正确发音应该在第一个音节,没人告诉她真相。”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教学楼顶楼传来,307自习室的灯突然自动亮起,应急灯的绿光穿透门缝,在走廊里投下晃动的光斑。我的书包里传来“滴答”声,是那支录音笔在发烫,屏幕上的倒计时重新跳动:00:59:59。
“它在召唤下一个人。”阿姨后退半步,眼神里满是恐惧,“而你,因为完成了‘第一遍合格’,成了规则的‘见证者’,必须找到真正能读对的人,否则循环永远不会结束。”
我推开307的门,教室里已经坐了一个男生,他戴着耳机,正对着摊开的英语习题册皱眉——那本习题册的封面,赫然印着林夏的毕业照,笑容青涩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期待。男生抬起头,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朗读声,正是林夏那道读错重音的题。
“你也收到短信了?”他摘下耳机,声音带着困惑,“说只要在这里读对一道题,就能获得保研加分。”
我刚要阻止,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林夏的声音带着急切:“第二十遍,开始。”男生下意识拿起习题册,刚要读出“accompany”,我猛地按住他的手:“重音在第一个音节,/əˈkʌmpəni/,不是/əˈkʌmpəni/!”
男生愣了愣,按照我说的发音读了出来。话音落下的瞬间,录音笔突然发出清脆的“叮”声,屏幕上的倒计时停止,跳出一行绿色文字:“第二十遍,完美合格。”
教室里的灯光骤然变亮,墙壁上残留的暗红划痕彻底消失,林夏的影子从习题册里飘出来,她穿着整洁的校服,手里的成绩单上,英语听力那一栏的红叉变成了鲜红的对勾。“谢谢你们,”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月光,“我终于不用再重复了。”
影子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中。男生手里的习题册封面慢慢褪色,最终变成空白。我摸出书包里的录音笔,它已经不再发烫,屏幕上显示着“录音结束”,播放键按下后,只有清晰的风声,再也没有林夏的声音和诡异的倒计时。
我们走出307时,天边已经升起朝阳,保洁阿姨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本新的《教学楼夜间管理手册》,上面的第三条规则被彻底删除,第四条规则旁添了一行小字:“真相与正确,才是打破执念的唯一钥匙。”
男生突然指着我的书包,我低头看去,那本空白封面的习题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浅浅的字迹:“谢谢你纠正我的发音。”
而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向了教学楼的入口,仿佛在等待下一个需要被“纠正”的执念——只是这一次,307自习室的灯光,再也没有在午夜自动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