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脚步声在落叶堆里“沙沙”作响,越来越近,近到林晚秋能清晰地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影子,正慢慢往香樟树下挪。她死死贴着树干,把身体缩到最小,手指攥着新生手册,指节泛白——手册第18页还摊开着,“香樟树17:30消失”的字迹,像倒计时一样,在她眼前晃。
“林晚秋,我看到你了!”男生的声音就在树的另一侧,距离她不过两米远,没有了刚才的慌张,反而多了点笃定,“别躲了,还有4分钟,香樟树就没了,‘追猎者’刚才只是绕了个圈,很快就会回来,你跟我走,真的能活下来。”
活下来。这三个字像钩子,勾着林晚秋的心。可她不敢动——刚才穿白色校服的男生,也是这么说的,最后却把她骗进了死局;穿蓝色校服的女生,一开始笑得那么亲切,转头就露出了无瞳的眼睛。这所学校里,“亲切”和“善意”,早就成了陷阱的伪装。
“你是谁?”林晚秋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风吹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知道我躲在香樟树下?”
树另一侧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传来男生的回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像是在着急:“我是高一(3)班的,叫江屿,和你一个班的!刚才在操场边,我给过你纸巾,你忘了?后来我看到你跟着一个穿白校服的男生进了小树林,就知道你出事了——这所学校的规矩,我比你清楚,白校服的人不能信,小树林更是陷阱,我只能赶紧找过来。”
江屿?高一(3)班?林晚秋的脑子飞快转动,刚才在操场边递纸巾的女生,好像确实提过一句“我是高一(3)班的”,难道这个江屿,和那个女生认识?还有,他说“这所学校的规矩,我比你清楚”,他也见过楼顶的纸条?
“你也见过楼顶的纸条?”林晚秋追问,眼睛死死盯着树干的缝隙,想透过缝隙看清对方的样子,可树干太粗,只能看到一点蓝色的衣角——是和那个女生一样的蓝色校服,不是白色的。
“见过,不止见过,我还知道比纸条上更多的规矩。”江屿的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刻意降低她的警惕,“17:30一到,香樟树就会消失,到时候‘追猎者’会带着‘替换者’一起过来,咱们根本躲不过。我知道一个储物间,在教学楼负一楼,‘它’和‘追猎者’都不会去那里,咱们躲到18:00,等惩罚过去,再想办法找你的手机和手册——哦对,你手册是不是掉在四楼楼梯间了?我刚才路过的时候,看到了。”
四楼楼梯间的手册!林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本手册的第17页写着惩罚时间,第18页是额外规则,要是被“替换者”捡到,会不会又多出新的规则?而且江屿连她手册掉在哪都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早就跟踪过她?
“你别骗我,负一楼的储物间,真的安全吗?”林晚秋还是不敢松口,她看着老槐树上的旧钟——17:28,只剩下2分钟了,香樟树周围的空气,好像比刚才更冷了,枝叶也开始轻轻晃动,像是要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
“我骗你有什么用?”江屿的声音里多了点急切,甚至能听到他跺脚的声音,“我要是想害你,直接等香樟树消失,让‘追猎者’抓你就行了,何必费力气找你?还有1分钟!你再犹豫,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晚秋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想起刚才躲“追猎者”时的恐惧,想起17:30后香樟树消失的后果,再想起江屿说的“负一楼储物间安全”“能帮她找手册”——就算这又是一个陷阱,至少现在,跟着他走,比留在原地等香樟树消失,多了一点主动。
“好,我跟你走。”林晚秋咬了咬牙,慢慢从树后探出头。
树另一侧的男生,果然穿着蓝色校服,个子不算太高,头发有点乱,额头上还沾着汗,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眼睛很亮,黑眼球清晰,没有一点浑浊的迹象,和那些“替换者”完全不一样。他看到林晚秋探出头,立刻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伸手朝她递过来:“快,跟我走,咱们得快点,别等香樟树消失了。”
林晚秋没有立刻伸手,只是快步绕到他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树林,确认没有“追猎者”的影子,才跟着江屿往树林外走。江屿走得很快,却刻意放慢了脚步,让她能跟上,还时不时回头提醒她:“小心点,前面有树根,别绊倒了。”
走出小树林的时候,林晚秋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那棵香樟树——枝叶已经变得很淡,像是透明的影子,地面上的落叶,正慢慢往香樟树下聚拢,像是要把它覆盖住。老槐树上的旧钟,刚好指向17:30。
“嗡——”
一声轻微的声响后,香樟树彻底消失了,原地只剩下厚厚的落叶,像是从来都没有过一棵树,刚才她躲在树后的痕迹,也被落叶盖得干干净净。
林晚秋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还好她刚才跟江屿走了,要是再晚一秒,她可能就和香樟树一起,被这片树林“吞掉”了。
“别回头看了,快走。”江屿拉了她一把,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脚步比刚才更快了,“负一楼的储物间,要从教学楼西侧的后门进去,那个门平时锁着,只有我有钥匙——是我去年帮后勤老师搬东西,偷偷配的,没想到现在能用上。”
“你去年就在这所学校?”林晚秋跟在后面,忍不住问。江屿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要是去年就在这,那他应该是高二的,可他刚才说自己是高一(3)班的,这不是矛盾吗?
江屿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往前走,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沉重:“去年我是高二的,后来……出了点事,留级了,今年重新读高一。”
出事?林晚秋立刻想起了三年前的七个学生,还有刚才那个女生说的“三年前那事没查清”,江屿去年出的事,和三年前的事有关吗?他留级,是不是也和这些诡异的规则有关?
“你去年出的事,是不是和这所学校的规则有关?”林晚秋追问,声音里带着点试探。
江屿没有回头,只是把脚步放得更慢了,语气也沉了下来:“到了储物间,我再跟你说。现在别多问,路上不安全,‘替换者’可能就在附近,要是被他们听到,咱们就完了。”
林晚秋只好闭上嘴,不再追问。她跟着江屿绕到教学楼西侧,这里果然有一扇后门,门是铁制的,上面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久没人用过了。江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锁开了。
“进去后,把门关上,再反锁。”江屿推开门,先探头进去看了看,确认里面没人,才让林晚秋先进去,“负一楼没灯,我带了手电筒,你跟紧我,别乱摸,里面堆了很多旧东西,小心碰倒了发出声音。”
林晚秋点点头,走进后门。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点淡淡的灰尘味,和楼顶的味道很像。江屿跟着进来,关上后门,反锁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按下开关,一道微弱的光柱,照亮了前方的路。
负一楼的空间很大,堆着很多废弃的桌椅、书本和教具,还有几个巨大的木箱,上面盖着破旧的布,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光柱扫过的地方,能看到墙壁上爬着绿色的青苔,地面上有浅浅的积水,踩在上面“咯吱”作响,格外刺耳。
“储物间在最里面,咱们快过去。”江屿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带路,光柱时不时扫过周围的木箱和桌椅,像是在确认没有“东西”藏在里面。
林晚秋紧紧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光柱照亮的地面,不敢乱看。她能感觉到,负一楼的空气比上面更冷,而且安静得可怕,除了她和江屿的脚步声、呼吸声,就只剩下手电筒电流的“滋滋”声。
就在这时,手电筒的光柱突然闪了一下,然后暗了下去,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林晚秋吓得抓住了江屿的胳膊,心脏猛地一跳。
“没事,应该是电池没电了,我再换一节。”江屿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慌乱,他松开林晚秋的手,开始在口袋里摸电池,“你别乱动,待在我身边,别碰周围的东西。”
林晚秋点点头,站在原地不敢动。黑暗里,她能听到江屿摸口袋的声音,还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可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木箱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和刚才在小树林里,“追猎者”在落叶堆里蠕动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屿,你听到了吗?有声音!”林晚秋的声音发颤,伸手想抓住江屿的衣服,可指尖摸了半天,只摸到一片空——江屿不见了!
“江屿?江屿你在哪?”林晚秋慌了,伸手在周围乱摸,可不管怎么摸,都找不到江屿的身影,刚才还在身边的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黑暗里的“沙沙”声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木箱后面慢慢爬出来,朝着她的方向靠近。林晚秋的身体开始发抖,她想起了“追猎者”,想起了“替换者”,想起了那些没有黑眼球的脸——难道江屿也是“替换者”?他把她骗到负一楼,就是为了让“追猎者”抓她?
“江屿!你出来!别躲了!”林晚秋哭着喊,转身想往后门跑,可刚跑了一步,就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她伸手摸了摸,是一个木箱,上面盖着的破布,被她撞得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突然从木箱里透了出来。
林晚秋愣住了,她慢慢蹲下来,伸手掀开木箱的盖子——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本新生手册,和几张泛黄的纸条,还有一个正在闪烁的手机。
那本新生手册,封面上有一道明显的折痕,正是她掉在四楼楼梯间的那本!而那个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来电人是“妈妈”,时间是14:45,正是她从楼顶跑下来,手机掉在楼梯间的时候。
还有那些纸条,和她在楼顶、小树林里捡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几张纸条上,多了新的字迹:
“恭喜你,踏入‘它’的第三个局。江屿不是‘替换者’,但他也不是‘好人’——他是‘它’的‘引导者’,负责把你引到‘它’想让你去的地方。
额外规则:负一楼储物间的‘安全’,是假的,这里藏着‘它’的‘容器’,在18:00前,必须找到‘容器’,并毁掉它,否则,所有进入负一楼的人,都会被‘容器’吸收,成为‘它’的一部分。
‘容器’的特征:表面有香樟树的刻痕,里面装着一张白色校服的碎片。
注意:江屿会阻止你毁掉‘容器’,因为他的妹妹,三年前就成了‘容器’的一部分,他想救他妹妹,只能把你献给‘它’。”
林晚秋的瞳孔瞬间放大,手里的木箱盖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终于明白,江屿为什么说“这所学校的规矩,我比你清楚”,为什么他有负一楼后门的钥匙,为什么他留级——因为他的妹妹,是三年前七个学生中的一个,成了“它”的“容器”!
“你都看到了。”
江屿的声音,突然从黑暗里传来,带着点沉重,又像是在绝望。手电筒的光柱,再一次亮了起来,江屿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换好电池的手电筒,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亮,只剩下一片通红,像是哭过。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江屿慢慢走过来,手里攥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刀刃在光柱下泛着冷光,“我妹妹,三年前跟着同学去了楼顶,然后就没回来。后来我才知道,她成了‘它’的‘容器’,被藏在这负一楼。‘它’说,只要我把新的‘祭品’引到这里,就能放我妹妹出来——我没办法,我只能这么做。”
“所以,你把我引到这,就是为了把我献给‘它’,救你妹妹?”林晚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看着江屿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看木箱里的纸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江屿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面的积水上,晕开一小片涟漪:“是,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没办法,我只有我妹妹一个亲人了。我本来想带你躲到储物间,等18:00一到,‘它’就会来吸收你,到时候我妹妹就能出来了……可我没想到,‘它’会给你留这些纸条,让你知道真相。”
黑暗里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林晚秋能感觉到,“容器”就在这负一楼的某个地方,正等着吸收她。她看着江屿,又看了看纸条上的规则——18:00前,必须毁掉“容器”,否则她就会被吸收,而江屿,会阻止她毁掉“容器”。
“江屿,你醒醒!”林晚秋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急切,“‘它’是在骗你!三年前你的妹妹已经不在了,就算你把我献给‘它’,你妹妹也回不来,只会多一个像我一样的受害者!你不能再被‘它’骗了!”
江屿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匕首晃了晃,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可很快,又被绝望取代:“我不管,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试试!林晚秋,对不起,今天你必须留在这里!”
他说着,就拿着匕首朝林晚秋走过来,脚步很快,眼神里带着点疯狂。林晚秋吓得往后退,转身就往木箱堆里跑——她必须在18:00前找到“容器”,毁掉它,同时还要躲开江屿的阻止,躲开“它”的“容器”吸收。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来晃去,照亮了江屿追过来的身影,也照亮了周围堆得密密麻麻的木箱。林晚秋躲在一个巨大的木箱后面,屏住呼吸,听着江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容器”,毁掉它,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