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手里的纸条“啪嗒”一声掉在落叶堆里，泛黄的纸页被风吹得翻卷起来，那句“生路其实是死路”的字迹，在昏暗的树林里格外扎眼。她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冻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僵硬，只能死死盯着眼前男生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就像两口嵌在脸上的深潭，正源源不断地往外透着寒意。
“你……你骗我。”林晚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连后退的力气都快没了，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却怎么也退不出这片压抑的树林，“规则里只说别信穿白色校服的女生，没说男生……你为什么要骗我？”
男生咧开嘴，笑容狰狞得更甚，漆黑的眼睛里像是闪过一丝嘲讽，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不再是刚才那副轻柔的模样：“规则没说，你就信了？‘它’最会做的，就是留这种漏洞，让你们以为有活路，其实都是引你们进死局的诱饵。”
“‘它’是谁？”林晚秋忍不住追问，这是她从拿到纸条开始，就一直想问的问题——制定这些诡异规则、操控着圣榆中学、甚至让身边人“被替换”的“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男生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林晚秋的口袋，漆黑的指尖在昏暗里泛着冷光：“你手里的新生手册，第18页，还有一条规则，你没看。现在，打开看看，看看‘提前惩罚’，到底是什么。”
第18页？林晚秋猛地想起，刚才看手册时，只慌慌张张翻到第17页，根本没注意后面还有什么。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口袋，指尖碰到手册封面时，那股熟悉的凉意又涌了上来，这一次，比之前更甚，像是有冰冷的虫子，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
她颤抖着掏出手册，手指僵硬地翻到第18页——和第17页一样，这一页原本也该是空白的，此刻却被黑色水笔写满了字，字迹比之前更潦草，笔画用力到几乎要把纸戳穿，能看出写字的人当时有多绝望：
“额外规则：若相信穿白色校服者（无论男女），惩罚将提前1小时，即17:00开始。
惩罚内容：17:00后，树林中将出现‘追猎者’，‘追猎者’会模仿你最熟悉的人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一旦回头，将被‘替换’；
若想暂时躲避，需找到树林里唯一一棵没有落叶的香樟树，躲在树后，且不能发出任何声音，‘追猎者’不会靠近香樟树；
注意：香樟树只有一棵，且会移动，17:30后，香樟树将消失，届时，无人能躲。”
林晚秋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抬头看向树林深处的挂钟——那是一个挂在老槐树上的旧钟，指针已经有些生锈，此刻正指向16:55，距离17:00，只剩下5分钟。
5分钟！她连找香樟树的时间都可能不够，更别说还要躲在树后不发出声音。而且香樟树还会移动，17:30就消失，这根本不是暂时躲避，只是给了她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怎么？怕了？”男生的声音又变得冰冷，他往后退了两步，白色的校服在昏暗里渐渐变得透明，像是要和树林的阴影融合在一起，“17:00一到，‘追猎者’就会来，你最好快点找香樟树，不然，第一个被‘替换’的，就是你。”
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彻底消失在了树林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仿佛刚才那个站在她面前、眼睛漆黑的男生，从来都没存在过。只有地上散落的纸条，和口袋里手册上的字迹，在提醒林晚秋，这不是幻觉。
“找香樟树，找没有落叶的香樟树！”林晚秋猛地回过神，捡起地上的纸条塞进口袋，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跑。她不敢耽误一秒，每跑一步，都要低头看一眼地面——树林里的树大多是槐树和杨树，地面上落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又软又滑，她好几次差点摔倒，只能死死攥着手册，稳住身形。
16:57！
老槐树上的旧钟又响了一声，像是在倒计时。林晚秋的心跳快得快要蹦出胸腔，耳边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能听到树林里传来的“沙沙”声——不是风吹落叶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落叶堆里蠕动，正慢慢向她靠近。
“别过来，别过来！”林晚秋不敢回头，只能跑得更快。她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周围的树木，一棵一棵地看，可无论是槐树还是杨树，树干周围都堆着厚厚的落叶，根本没有一棵是没有落叶的香樟树。
难道香樟树在树林最里面？还是说，它已经移动到别的地方了？
就在这时，她的脚突然踢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刻着字的石头，石头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看清“香樟”两个字。林晚秋的眼睛瞬间亮了——这会不会是香樟树曾经待过的地方？
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石头周围的地面——这里的落叶比别的地方少，而且地面上有浅浅的划痕，像是树木移动时，树根在地上拖过的痕迹。划痕朝着树林左侧的方向延伸，虽然很淡，但在昏暗里，还是能勉强看清。
“跟着划痕走，一定能找到！”林晚秋立刻站起身，顺着划痕往左侧跑。划痕越来越清晰，地上的落叶也越来越少，她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樟味，不像普通香樟那么浓郁，反而带着点冷冽的气息，和手册、纸条的凉意很像。
16:59！
旧钟的指针，只差一格就指向17:00。林晚秋的体力已经快透支了，喉咙干得发疼，肺里像是灌满了冷风，每呼吸一次都疼得厉害。可她不敢停，她知道，只要停下一秒，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终于，在划痕的尽头，她看到了一棵香樟树。
那棵香樟树不算太高，树干粗壮，枝叶却很稀疏，最奇怪的是，它的树干周围，没有一片落叶，地面干干净净的，像是有人特意把落叶扫走了一样。淡淡的香樟味，就是从这棵树上飘来的。
是它！就是这棵没有落叶的香樟树！
林晚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到香樟树下，然后立刻绕到树后，紧紧贴着树干蹲下。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只能用鼻子轻轻吸气，眼睛死死盯着树林深处，生怕错过“追猎者”的身影。
“当——”
老槐树上的旧钟，终于敲响了17:00的钟声。
钟声浑厚，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在树林里回荡着，每响一声，林晚秋的心脏就跟着跳一下。钟声落下后，树林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刚才还在蠕动的“沙沙”声消失了，风也停了，连落叶都不再翻动，整个树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可这种安静，比刚才的诡异声响更让人害怕。林晚秋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进入了树林，正慢慢向她靠近，只是她看不见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树林深处传来，温柔又带着点急切，正是她妈妈的声音：“晚秋？晚秋你在哪？妈妈来接你了，你快出来，咱们回家！”
林晚秋的身体猛地一僵，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她太想妈妈了，太想回家了，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想回应妈妈的呼唤。
可就在她的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的瞬间，手册第18页的规则，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开：“‘追猎者’会模仿你最熟悉的人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一旦回头，将被‘替换’！”
这不是妈妈的声音！是“追猎者”！
林晚秋的动作瞬间停住，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也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的身体贴在香樟树干上，冰凉的树皮透过校服，传到她的皮肤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她不能回头，不能回应，哪怕这声音再像妈妈，也不能信。
“晚秋？你怎么不说话呀？妈妈看到你了，你是不是在香樟树下？你快出来，妈妈带你出去，这里太危险了！”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就在香樟树的另一头，只要林晚秋探出头，就能看到妈妈的身影。
林晚秋的手指死死攥着树干，指甲嵌进树皮里，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她能感觉到，“追猎者”就在树的另一头，正用妈妈的声音，引诱她探出头，引诱她回头。
她闭紧眼睛，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规则，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不是妈妈，是“追猎者”，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晚秋，你怎么不听话？妈妈好担心你啊！你再不出声，妈妈就过来找你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妈妈平时担心她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林晚秋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她想起小时候，自己不小心走丢，妈妈就是这样，带着哭腔喊她的名字，找到她的时候，抱着她哭了好久。那时候的妈妈，温柔又温暖，和现在这声音里的“温柔”，完全不一样——现在的温柔里，藏着一股冰冷的恶意，像是毒蛇，在等着她上钩。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树的另一头，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角。那触感很轻，像是妈妈的手，在轻轻拉她，想让她站起来。
“晚秋，快起来，咱们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晚秋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她的脑海里，一个声音在说“回头吧，是妈妈，妈妈不会害你”，另一个声音却在喊“别回头，是‘追猎者’，回头就完了”。两种声音在她脑子里打架，让她头晕目眩，几乎要撑不住了。
她死死闭着眼睛，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敢看，也不敢动。就在这时，她的手摸到了口袋里的纸条——是刚才在洞口捡到的那张，上面写着“你以为的生路，其实是死路”。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她。
她不能再抱有幻想了。从她踏入圣榆中学开始，从她拿到楼顶的纸条开始，她身边的一切，就已经不是“正常”的了。妈妈现在可能还在家里，等着晚上来看她，根本不可能来这所学校，更不可能找到这片小树林。
这一定是“追猎者”的陷阱！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猛地咬紧牙关，任由衣角被轻轻拉着，任由妈妈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响起，她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紧紧贴着香樟树干，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拉着她衣角的触感，也消失了。树林里又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安静，只是这一次，林晚秋能感觉到，“追猎者”没有走远，它还在树林里，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盯着她，等着她犯错。
她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老槐树上的旧钟——17:20，距离香樟树消失，只剩下10分钟。
10分钟后，她该去哪？“追猎者”还会再来吗？下一次，“追猎者”会模仿谁的声音？是爸爸？还是她的同桌？
林晚秋靠在香樟树干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干净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掏出手机——不对，手机早就掉在四楼楼梯间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写满诡异规则的手册，和几张泛黄的纸条。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树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生的声音，带着点慌张，却又很清晰：“林晚秋！林晚秋你在里面吗？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出来，我带你去找安全的地方！”
这个声音，林晚秋有点熟悉——是刚才在操场边，递给她纸巾，邀请她去楼顶看风景的那个穿蓝色校服的女生？不对，这是男生的声音，比女生的声音低沉一点，却又带着点相似的语气。
等等，她想起了什么——纸条上的第八条规则：“当你发现身边的人开始重复说‘我们逃不出去了’，立刻远离他，他已经‘被替换’了。”
还有，刚才那个穿蓝色校服的女生，邀请她去楼顶看风景，她拒绝后，女生就“被替换”了，变成了眼睛浑浊的样子。那现在这个男生的声音，会不会和那个女生有关？他是不是也“被替换”了？
“林晚秋，你别躲了，我知道你躲在香樟树下！‘追猎者’马上就要回来了，香樟树10分钟后就消失，你跟我走，我真的能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男生的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像是已经走到了树林门口。
林晚秋的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她不敢回应，也不敢探头去看——她已经被骗过一次了，不能再被骗第二次。可男生的话，又让她忍不住心动——安全的地方，这是她现在最渴望的东西。
而且，男生说他知道她躲在香樟树下，这说明他要么真的在找她，要么，他就是“追猎者”的同伙，甚至，他就是“追猎者”本身。
到底该信，还是不该信？
老槐树上的旧钟，又响了一声——17:25，只剩下5分钟了。
男生的脚步声，已经走进了树林，距离香樟树，越来越近。
林晚秋紧紧攥着手里的手册，指甲几乎要把手册的封面戳破。她看着香樟树的树干，又看了看树林深处漆黑的阴影，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
这一次，她的选择，是生路，还是死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