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已走到负一楼安全出口,脊背贴着冰凉的墙面驻足,指尖攥着衣角顿了顿,深吸一口混着消毒水的冷空气,缓缓回头,捂着右眼的手一点点松开,指节泛白的力道慢慢卸去。
视野里空荡干净,只有昏暗走廊延伸向深处,什么黑影,什么婴儿脸,全无踪影。
她紧绷的肩线骤然松弛,轻舒出憋在胸腔里的气,唇角牵起抹浅淡的笑,眼底的惶恐散了些——是幻觉,定是眼睛没养好,加上电梯出事受了惊,才生出那些荒诞幻象。好好躺几天养养眼睛,就不会再这样了。
苏晚晚定了定神,抬步大步离开,脚步刻意放得轻快,像是要把方才的诡异抛在身后。抵达一楼大厅时,喧闹人声扑面而来,来往的病患、家属穿梭不息,烟火气裹着嘈杂涌过来,瞬间驱散了心底残留的阴霾,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可这份安心连一秒都没稳住,现实便狠狠甩来一记耳光。
视线扫过人群,她瞳孔微缩,呼吸骤然滞住——
斜前方的老头胸腔里,裹着层薄薄的灰影,像蒙了层脏雾;不远处的中年大妈胸口,灰影浓得化不开,沉得近乎发暗;穿夹克的男人下腹,灰影竟深成了墨色,沉甸甸坠在那里;就连不远处哭闹的孩童,肠子里蠕动的蛔虫都清晰可见,弯弯曲曲的轨迹在视野里晃得刺眼……
苏晚晚嘴角狠狠抽搐,古怪黑影是不见了,可右眼竟又能看见这些离奇灰影!更糟的还在后面:左侧走过的小姑娘,鼻尖里的填充物崭新发亮,边缘轮廓藏都藏不住;前方咯咯笑的中年妇人,胸口晃动的弧度格外怪异,胸间水袋似要撑破布料,摇摇欲坠;右侧走来的小白脸,下巴线条僵硬得不自然,里头硅胶的块状轮廓隐约可见。
“什么鬼……”她低咒一声,指尖下意识又想去捂右眼,却硬生生顿住。为什么会看见这些?好好的眼睛,怎么就变得这么诡异?
苏晚晚满脸生无可恋地望着眼前的人群,视线在各色灰影与隐秘里打转,越看越心慌。不知站了多久,她慢慢理清头绪:有灰影的大多是面色憔悴的病患,而陪在病患身边、精神尚可的家属,身上干干净净,半点灰影都没有。
难道这些灰影,是疾病的根源?
念头刚冒出来,一位背着手、慢悠悠踱步的老头从身旁经过,苏晚晚抬眼扫去,清晰看见老头喉咙处飘着一撮淡得几乎要散的灰影,像缕轻烟缠在那里。她脑中灵光一闪——不如验证一番。
“老爷爷,您等一下。”她咬了咬唇,出声叫住对方,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老头脚步顿住,转过身满脸疑惑地看向她,眉头微蹙:“小姑娘,叫我?”
苏晚晚走上前半步,尽量让语气温和些:“老爷爷,您是来医院就医的吗?”
“你这小姑娘瞎扯什么!”老头脸色瞬间沉下来,语气透着股冲劲,“我是来看老朋友的,身子硬朗得很,没病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