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断尘站在他那摇摇欲坠的领域内,如同风暴中刚刚点燃的火炬,光芒虽微,却顽强地抗拒着四周无边的神威。他眉心的永恒印记稳定地散发着微光,将生与死的法则之力约束成他自身的铠甲与兵刃。
他看着终语与青虞,等待着她们的回应。他透支了一切换来这个对话的资格,不是为了成神,而是为了一个最朴素的愿望。
终语率先开口,冰冷的声线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探究:“以凡人之魂,强行定义法则……你开辟的这条路,本身就在加速这个宇宙的熵增。有趣。”
“这不是熵增,终语。”青虞温和地反驳,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张断尘,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瑰宝,“这是……进化。一种我们未曾设想,由渺小个体意志引领的、向上的进化。”
她的视线转向张断尘,带着神性的悲悯与一丝微不可查的请求:“孩子,你证明了你的可能性。但现在,你的领域如同风中残烛。没有我们的认可,它无法在真实的宇宙中长存。而外面,因你强行撬动法则,平衡已然打破,‘纪元终末’的进程已被大幅提前。”
张断尘心猛地一紧。他立刻明白了青虞的意思。他的抗争,他的“成功”,反而成了点燃终末导火索的火星!整个世界,都可能因为他的举动而提前迎来毁灭!
“你想要什么?”张断尘直接问道,声音因力量透支而沙哑,却异常清晰。
“一个约定。”青虞的声音带着恢弘的回响,“也是唯一能延缓终末,并让你这缕微火存续下去的方法。”#
终语接过了话语,她的声音依旧淡漠,却仿佛带着宇宙法则的重量:“成为‘纪元之锚’。”
“锚定这个时代,延缓最终的‘归零’。”青虞解释道,“你需要以你新生的领域为核心,去平衡现实世界中因法则倾斜而不断涌现的‘终末现象’。你每平息一处,你的领域便稳固一分,这个时代便能多存续一刻。”
“而作为回报,”终语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某个特定的坐标,“我们会暂时‘冻结’你所珍视的那些……因果线。”
随着她的话语,一幅景象在张断尘面前浮现——
守夜人基地,医疗舱内。一直沉睡的陆闻樱,周身那躁动不安的诅咒黑气,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凝固。她的生命体征稳定在了一个绝对静止的状态。
同时,他感觉到,许墨尘、林夙、陈止、白聆……所有与他命运紧密相连之人,他们身上那原本清晰可见的、或明亮或晦暗的命运轨迹,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笼罩上了一层浓雾,隔绝了某种迫在眉睫的厄运。
“冻结……多久?”张断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直到你失败,纪元终结;或者……”青虞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期待,“……你成功找到那条,连我们都未曾发现的,‘第三条路’。”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也是一个沉重到极点的使命。
他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战,更是为他所珍视的一切,为整个时代的存续而战。
张断尘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陆闻樱空洞的眼神,闪过队友们复杂的面容,闪过这充斥着痛苦与希望的世界。
一秒钟后,他睁开眼,眼底只剩下绝对的坚定。
“好。”
没有誓言,没有仪式。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字,却仿佛与整个宇宙的底层规则产生了共鸣。
在他应允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那布满裂痕的领域,被两股至高无上的力量悄然加固了一丝,虽然依旧脆弱,但至少有了在现实存在的基础。
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现实世界中,无数地点开始爆发出异常的“终末”气息——星辰寂灭的哀嚎、文明腐朽的悲鸣、生命大规模消亡的绝望……它们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成为了他必须去解决的“目标”。
“去吧,‘纪元之锚’。”终语的声音渐渐淡去,“让我们看看,你这缕异数之火,究竟能燃烧多久。”
青虞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她的身影也缓缓消散。
宏伟的号角声渐渐平息。
张断尘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而庞大的力量推出了这片法则浅滩。
当他再次感受到脚踏实地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荒原之上,头顶是真实的、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烬色彩的星空。
他回来了。
不再是那个只能挣扎求存的“归墟客”,而是背负了整个时代重量的——
纪元之锚·张断尘。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心念微动间,左掌浮现出一面由“终结”法则凝聚的、看似不起眼的暗色小盾,右掌则吞吐着一道由“生命”法则铸就的、锐利无比的亮色剑芒。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远方传来的、第一处“终末现象”的召唤。
没有犹豫,他迈开脚步,向着那片弥漫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方向,坚定前行。
他的战斗,从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战场,并被赋予了……拯救世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