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组建新师
秋意渐浓,克虏伯造船厂的船坞里,两艘新铁甲舰的舰体已初具规模,黝黑的装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舰船是利器,操纵利器的将士才是根本。在紧盯舰船建造与弹药生产的同时,组建一支精锐的靖海舰队,成了刻不容缓的要务。我深知,海疆防御的薄弱,不仅源于装备差距,更在于训练废弛、人心涣散,这一次,必须从根源上重铸水师筋骨。
通过德国军方的旧识牵线,五名退役海军教官被引荐而来。他们中,三人曾参与普奥战争中的舰队协同作战,深谙大舰编队指挥艺术;两人是速射炮与鱼雷战术的顶尖好手,曾在德意志帝国海军的演习中屡获佳绩。面试设在造船厂的临时会议室,墙上挂着我绘制的黄海海域地形图与日军舰队编制图。我亲自出题,从模拟遭遇战的战术应对,到突发故障的应急处置,每一个问题都直指实战核心。陈墨则从技术角度辅助评估,拿着舰艇参数表,反复询问教官对新舰武器系统的适配建议。
“我等虽为雇佣之身,但绝不滥竽充数。”领头的教官海因里希,一位留着花白胡须的老舰长,目光锐利如鹰,“但苏先生需承诺,训练期间一切指令听凭调度,不得因国别或身份有所干涉,且所有训练内容需严格保密。”我起身与他握手,语气坚定:“海因里希先生,我以北洋水师副总统带的名义担保,你们的专业将得到绝对尊重,而大清海疆的安危,也将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最终选定的五人,皆经验丰富且态度严谨,眼中透着军人特有的刚毅与沉稳。
青禾主动承担起教官们的起居安排。她提前打听好每位教官的饮食习惯与禁忌,将厂区附近的公寓打扫得一尘不染,在房间里摆放好刚换的干净被褥与温热的饮用水,甚至特意托人从汉堡买来正宗的黑面包与咖啡,只为让他们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些许暖意。沈兰则每日带着医疗箱上门,为教官们做基础体检,测量血压、检查关节旧伤,还特意准备了缓解疲劳的中药膏剂,用不太流利的德语耐心讲解用法。海因里希感慨道:“苏先生麾下的姑娘们,比普鲁士的军官秘书还要细心周到。”
与此同时,国内的兵员集结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我给刘步蟾发去加急电报,让他从北洋水师中,抽调经验丰富的官兵,优先选择参加过实战演练、作战勇猛且纪律严明者;同时联络南洋水师,以“待遇翻倍、战功优先晋升,比如赏银50两起,配发新式装备”为条件,吸纳一批因派系排挤而郁郁不得志的精锐——这些赏银标准,参考的是湘军饷章,在清末军伍中颇具吸引力,消息传开后,南洋水师不少官兵主动请缨。这时,南洋水师虽然装备远逊于北洋,却最不缺的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与思维活跃的年轻军官,只因清廷重北轻南的政策,空有报国之心,却无用武之地。
三个月内,近两千名官兵分批抵达德国。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带着满身海风与尘土,眼神中既有对异国的好奇,也有对未来的迷茫。人群中,一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格外显眼,他是北洋水师的炮术长王德彪,曾在近海缉盗战中负伤,性格耿直火爆;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名叫李明,是南洋水师的新兵,眼神明亮,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他出身南洋水师电报学堂,自幼接触通讯训练,对信号指令的响应速度远超常人,这也是他能快速适配新战术的关键。
然而,兵员集结之初,隔阂与矛盾便随之而来。北洋与南洋水师素有派系之分,平日里鲜有往来,如今同处一地,摩擦不断。王德彪看不惯南洋官兵灵活却略显松散的训练方式,多次在操练场上与对方争执,甚至险些动手;南洋的官兵则觉得北洋老兵墨守成规,对新战术抱有抵触。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恰逢日军间谍在汉堡的又一处据点被陈锦堂捣毁——据抓获的间谍供认,山口雄一已收到舰队组建的情报,正计划派人渗透,伺机挑拨官兵矛盾,瓦解新舰战力。
“必须尽快凝聚人心,绝不能给日军间谍可乘之机。”我当即召集军官会议,陈墨与海因里希一同列席。我宣布实行“混编住宿、同训同练”制度,将北洋与南洋官兵打乱编组,每一个班组都包含来自不同舰队的成员,同吃同住同训练;同时定期组织比武竞赛,获胜班组不仅有银钱奖励,还能优先使用新舰模拟器训练。海因里希补充道:“实战中,战友的性命托付彼此,唯有打破派系隔阂,才能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转折发生在一次模拟登陆演练中。王德彪带领的小组在抢占滩头时,遭遇“敌方”炮火压制,一名北洋新兵不慎被爆炸的碎石砸中腿部,鲜血直流,被困在火力盲区无法撤离。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南洋水师的李明毫不犹豫地冲出掩体,匍匐着爬向受伤新兵,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掀起阵阵尘土。他奋力将新兵拖到安全地带,自己的胳膊也被划伤。王德彪亲眼目睹这一幕,眼眶瞬间发红,冲过去一把抱住李明,声音哽咽:“好小子,谢谢你!是我以前太固执了!”那一刻,横亘在两派官兵之间的隔阂,在生死与共的情谊面前悄然消融。
青禾与沈兰也在用她们的方式,为这支新舰队注入温情与凝聚力。眼见官兵即将投入高强度训练,伤病在所难免,青禾主动找到随队军医张大夫,诚恳请求:“张大夫,战场之上,多一个人懂急救,就多一份生机。我想向您学习包扎止血的技术,将来或许能救更多弟兄的命。”沈兰也紧随其后:“我也一起学,平日里还能帮着照料受伤的官兵。”张大夫见她们态度坚决,便答应下来。从此,每天训练结束后,医务室的灯总会亮到深夜。两人从最基础的止血带使用、伤口包扎,到骨折固定、消毒清创,学得格外认真。青禾的手上被绷带磨出了红痕,甚至悄悄用布料缝制模拟伤口,反复练习包扎手法;沈兰则将德国采购的氯仿与蒸汽消毒器的使用方法记熟——按维多利亚时代安全标准,氯仿单次用量严格控制在3毫升以内,她还结合中医针灸,专攻合谷穴止痛(此用法在1890年传教士医学文献中已有明确记载),摸索出一套快速应急的救治方案。王德彪看着眼前这两个柔弱却坚韧的姑娘,私下感慨:“这两个姑娘,倒是比有些小伙子还能吃苦,有她们在,弟兄们心里也踏实。”
舰队命名仪式定在一个晴朗的午后。我站在尚未完工的新舰甲板上,身后是整齐列队的官兵,海风猎猎吹动着胸前的黄龙旗。“从今往后,这支舰队命名为‘靖海舰队’!”我的声音铿锵有力,在海面上回荡,“靖安海疆,抵御外侮,这八个字,便是我们的使命!”官兵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积压在心中的憋屈与不甘,在这一刻化为熊熊斗志。我任命北洋老将林泰曾为靖海舰队管带,他经验丰富、沉稳持重;自己则兼任副管带,主抓战术训练;陈墨担任技术总顾问,负责舰艇维护与武器校准;海因里希等五名教官则分别负责编队指挥、速射炮操作与鱼雷战术训练。
针对日军擅长的纵队突袭、速射炮集群打击战术,我结合新舰的性能优势,制定了“正面牵制+侧翼绕后”的核心战术。每天天未亮,靖海舰队的官兵便登上模拟训练舰,在埃森附近的内河进行实战演练。编队指挥训练中,我将“纵队变楔形阵”类比为“雁群遇袭时的队形变换”,领头舰如同头雁撕开缺口,两侧舰艇紧随其后形成夹角,既能分散敌方火力,又能集中攻击敌舰侧翼;鱼雷战术则强调“如鳄鱼潜行突现”,鱼雷艇借助洋流与烟雾掩护,低速隐蔽接近,待进入攻击范围后突然加速,给予敌舰致命一击。
每周三的战术推演课上,巨大的沙盘摆满了整个会议室,上面摆放着磁铁制成的敌我舰模,旁边备着彩色粉笔——这是19世纪沙盘教学的标准教具。我用红色粉笔勾勒出日军舰队的航行轨迹,手持指挥杆推动红色磁铁舰模,模拟吉野号的穿插路线:“注意,吉野号航速快,极有可能从我方左翼斜插,试图分割编队。”红色舰模沿着粉笔痕迹快速移动,清晰呈现出日军的突袭意图。“此时正面舰队需保持楔形阵,死死咬住日军主力,侧翼鱼雷艇队如鳄鱼般蛰伏。”我顿了顿,用白色粉笔在侧翼区域画下安全线,“尤为关键的是,侧翼舰需距敌舰400米以上,规避其120mm速射炮的有效射程,待进入鱼雷攻击范围再发起突袭!”陈墨在一旁补充道:“根据测算,我军鱼雷有效射程比日军远300米,这是关键优势,必须把握好攻击时机。”王德彪盯着沙盘上的舰模与粉笔轨迹,若有所思地说:“这般直观推演,新战术的门道我总算摸清了,之前是我眼界窄了。”
李明凭借南洋水师扎实的电报通讯训练功底,对战术指令的响应精准且迅速,总能在第一时间传达调度信息,成为队列中的佼佼者;王德彪则凭借丰富的实战经验,在演练中多次指出战术漏洞,提出改进建议,渐渐成了训练场上的核心骨干。
节日里,青禾与沈兰会跟着炊事班一起忙活,根据官兵的家乡籍贯,准备特色饭菜。给北方官兵做热气腾腾的饺子,给南方官兵煮可口的汤圆,饭菜的香气弥漫在营地,慰藉着将士们的思乡之情。训练间隙,除了讲述中外海战先烈事迹,我还教官兵们传唱《渔阳鼙鼓动地来》——这首甲午战前流行的军歌,旋律激昂,歌词铿锵,“渔阳鼙鼓动地来,山河破碎谁能救”的唱词,总能激起将士们的抗敌决心,整齐的歌声在训练场上空回荡,将不同派系、不同籍贯的官兵紧紧凝聚在一起。青禾借着给官兵换药、送物资的机会,总会耐心倾听他们的心声,有人怀念家乡,有人担忧家人,她便轻声安慰,用真诚的态度化解他们心中的郁结;沈兰则凭借精湛的医术,救治了不少训练受伤的官兵,从轻微的擦伤,到严重的骨折,她都处理得有条不紊,渐渐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与尊重。
一场秋雨过后,比武竞赛如期举行。王德彪所在的班组与南洋水师官兵组成的班组被分在一组,共同参与编队战术演练。起初还有些生疏,随着演练推进,他们渐渐放下成见,相互配合愈发默契。王德彪凭借精准的炮术指挥,压制住“敌方”火力;南洋水师的官兵则灵活变换阵型,成功完成侧翼绕后任务,最终夺得冠军。领奖时,王德彪与南洋水师的班长紧紧握手,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以前是我狭隘了,往后咱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弟兄!”台下掌声雷动,官兵们眼中的隔阂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敌忾的决心。
训练间隙,我总会给官兵们讲述中外海战中先烈们的英勇事迹,从明末郑成功水师收复台湾时的浴血拼杀,到普鲁士海军在色当海战中以弱胜强的坚韧不屈,每一个故事都让将士们热泪盈眶。“我们今日刻苦训练,不仅是为了守护海疆安宁,更是为了不让先辈们的热血白流!”我站在训练场上,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日军虽强,但我们有先进的舰艇,有精良的弹药,更有团结一心的弟兄!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定能让黄龙旗重新飘扬在万里海疆之上!”
官兵们的士气日益高涨,训练热情愈发高涨,每天天不亮,营地便响起整齐的口号声与军歌声,船坞里传来火炮校准的轰鸣声。海因里希看着眼前的景象,对我感慨道:“苏先生,这支舰队的成长速度超乎我的想象,他们身上的斗志与韧性,让我看到了胜利的希望。”陈墨也欣慰地说:“官兵们对新战术的掌握已日趋熟练,待舰艇与弹药就位,便可形成战斗力。”
然而,平静之下,危机仍在潜伏。陈锦堂发来密报,日本间谍并未放弃,已派遣多名间谍伪装成侨民,试图混入舰队驻地,还通过黑市高价收买训练器材供应商,企图在装备上动手脚。我当即下令加强营地安保,实行严格的出入登记制度,所有训练器材进场前必须经过三重检查;青禾则协助制定了更细致的物资盘点制度,每天核对训练装备与弹药数量,确保万无一失;沈兰也在营地设立了临时医疗站,既方便救治伤员,也暗中留意可疑人员。
夜色渐深,训练场上的灯火依旧明亮,官兵们还在进行夜间战术演练,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交织成网。我站在营地高处,望着眼前这支正在崛起的舰队,心中满是感慨与坚定。从威海卫的艰难请命,到欧洲的步步为营,从舰船建造、弹药革新到组建新师,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却也让守护海疆的希望越来越清晰。
日本的阴谋如影随形,日军舰队的威胁近在眼前,但我无所畏惧。因为我身后,是装备精良的靖海舰队,是团结一心的英勇将士,是青禾、沈兰、陈墨这些不离不弃的伙伴,更有千千万万期盼着海疆安宁的中华儿女。
“通知下去,”我转身对身旁的副官说道,“加快舰艇调试与弹药装载,三日后,靖海舰队全体将士,随我启程回国!”夜风猎猎,吹动着胸前的北洋水师徽章,也吹动着将士们心中的热血。黄海之上的风云已渐起,一场关乎海疆安危的较量即将打响,而这一次,我们已做好万全准备,誓要以雷霆之势,靖安海疆,护我河山,将士们的呐喊与舰艇的轰鸣下,守护国家安全的方向,中国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