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帘而入,烛火轻颤。苏清梧立在窗前,指尖摩挲着半融的玉佩残片,掌心被烫得微红。
窗外黑影一闪而逝,她唇角微扬,低声道:“母后,这次可别再失手了。”
她转身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只暗格木盒,轻轻一按,底盖弹开,将残玉藏入其中。手指抚过木盒边缘,机关闭合时发出细微“咔哒”声。她将木盒放回妆匣最底层,动作从容,仿佛方才只是寻常整理。
门外脚步声渐近,她敛了笑意,重拾那副冷淡模样。小翠伤虽未愈,仍亲自送来新茶。茶香清冽,她接过时瞥见对方肩头渗出的血渍,轻声道:“去换药,我无事。”
小翠欲言又止,终究没开口,低头退下。
苏清梧端起茶盏,热气氤氲间,耳边又响起裴璟那句低语:“为何……不躲?”
她垂眸,茶水映出她眼底的疑虑。这一箭,来得太巧。太后若真想杀她,怎会只派一个宫女出身的刺客?偏生那枚玉佩上还刻着太后徽记——分明是让她知其所为。
她冷笑一声,将茶盏轻轻放下。
——这局棋,母后怕是迫不及待要掀桌了。
次日清晨,议事厅内檀香缭绕,案上摊开边疆舆图。朝臣分列两侧,气氛凝重。
裴璟立于御座旁,目光沉静如水。他昨夜未曾归寝,此刻神色略显疲惫,却依旧站姿笔直,气势凛然。
“陛下,江南军情紧急,粮草短缺,需速调兵增援。”兵部尚书躬身禀报,语气急促。
裴璟扫了一眼奏折,淡淡道:“朕已命谢长舟统筹此事,诸卿不必多言。”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议论纷纷。
“陛下!”一位老臣猛地起身,须发皆张,“谢大人虽有才,但其出身成疑,恐难担此重任!”
“正是!”另一人附和,“况且,近日有密报称谢大人与江南漕运使私通信件,恐有异心!”
裴璟眉峰微蹙,尚未开口,便听一人冷冷道:“军务机要,岂容宵小揣测?若有实据,本官甘愿受罚。”
谢长舟立于殿中,神情自若,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裴璟目光掠过他,又看向太后席位——空无一人。
他心头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陛下。”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拱手道,“臣等并非质疑谢大人忠心,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还需彻查。”
裴璟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准奏。”
话音落下,厅中气氛愈发紧张。
谢长舟垂眸,指尖轻叩衣袖,心中已有计较。
他知道,这场针对苏清梧的围剿,终于开始了。
午后,太后寝殿纱帘低垂,铜雀香炉袅袅升起安神香。林婉仪提着鎏金托盘缓步而入,步伐轻盈,裙摆无声滑过青砖。
她走到殿前,屈膝行礼:“奴婢拜见太后。”
萧太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指节轻叩案几,示意侍女撤去原定奏折,换上新账。
林婉仪顺势将手中账册呈上,低声道:“奴婢无意中得来,恐污陛下圣听。”
萧太后翻开账册,目光扫过一行行字迹,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这账册字迹……倒有些眼熟。”
林婉仪低头,声音微颤:“回太后,奴婢看着像是……陛下的笔迹。”
萧太后轻笑一声,合上账册:“好个谢长舟,竟敢假借陛下之名私自调拨军粮。”
林婉仪垂首,掩住眼中得意。
她知道,这一击,足以动摇裴璟对谢长舟的信任。
而她,也将借此机会,彻底取代苏清梧的位置。
夜色深沉,凤殿烛火幽暗,屏风后藏着苏清梧的密信匣。
她坐在案前,指尖轻点着刚送来的密报,眉头紧蹙。
“账册确为伪造,但笔迹……的确像陛下所书。”
她望着烛火,想起前世裴璟赐死诏书上的字迹,握信的手微微发抖。
——若这笔迹是真的呢?
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过,此世不再为他赴死。
可如今,她竟开始怀疑自己最坚定的信念。
门外忽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密报藏入袖中,抬眸时,裴璟已推门而入。
他一身玄色深衣,袖口微卷,露出腕间一道旧疤——那是她前世为他挡刀时留下的。
“陛下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她语气平静,眼神却藏着试探。
裴璟缓步走近,袖中似有东西,却未取出。他停在她身侧,低声道:“你说呢?当年你亲手教我布局,如今反倒防着我了?”
她抬眸看他,烛光映得他眉眼深邃,那双她曾无比熟悉的眸子,此刻却透着几分陌生。
“陛下……可信我?”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若不信我,为何还留在此处?”
她怔住,喉头微哽,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袖中密函未曾出示,却已悄然埋下伏笔。
窗外月光如水,洒落一室清辉。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这一局……到底是谁在布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