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御花园里灯火通明。牡丹盛开,香气氤氲。东亭内设宴之处,红烛高照,美酒佳肴早已备好,只待宾客入席。
苏清梧缓步而来,一袭皇后礼服衬得她身形修长。她抬眼扫过亭中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娘娘请。”侍女引她入座。
她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那张偏席,不卑不亢地落座。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神色平静。
亭中议论声渐起。
“怎么安排在偏席?”
“怕是陛下有意冷落。”
“可她终究是皇后……”
苏清梧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仿佛未曾听见那些窃窃私语。她抬眸,正巧与谢长舟对视。他坐在角落,神色如常,手中却已握紧了杯盏。
不远处,林婉仪提着鎏金酒壶走来,裙摆曳地,眉眼含笑。
“娘娘许久未见,奴家敬您一杯。”她斟酒时手腕微颤,酒液溅上苏清梧衣襟。
“哎呀,奴家手滑了。”她故作惊慌地掩住口鼻。
苏清梧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衣襟,抬眼一笑:“林妹妹这酒倒得比舞姿还飘逸呢。”
亭中一片寂静,片刻后有人低声嗤笑。
林婉仪脸色微变,强撑笑意:“娘娘说笑了。”
“我从不开玩笑。”苏清梧放下帕子,抬眸直视,“倒是林妹妹,今晚格外殷勤,莫不是奉了谁的旨意?”
林婉仪瞳孔微缩,随即笑道:“娘娘多心了,奴家只是想和您叙叙旧。”她顿了顿,又道,“听说谢大人当年在江南……”
话音未落,琵琶弦突断,一道刺耳的声响划破夜空。
谢长舟垂眸饮酒,不动声色。苏清梧却用茶水在木案上画下“太后”二字,指尖轻叩桌面。
林婉仪察觉不对,识趣地退下。
就在这时,亭外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
众人纷纷起身。
裴璟身着玄色龙纹深衣踏入亭中,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苏清梧身上。
“朕记得你最爱牡丹。”他开口,声音低沉。
苏清梧缓缓起身,行礼时袖摆扫过翻倒的茶渍。
两人指尖短暂相触,她掌心沁出薄汗,他指节微微蜷起。
“陛下厚爱,臣妾不敢当。”她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裴璟举杯:“朕刚赐婚谢爱卿与永宁公主。”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谢长舟手中杯盏裂开一道细纹。
林婉仪掩嘴轻呼,目光闪烁不定。
苏清梧率先举杯:“臣妾恭喜陛下。”她将酒一饮而尽,喉间酒液倒映着裴璟骤缩的瞳孔。
“你……倒是大度。”他盯着她空杯,袖中手指重重掐入掌心。
苏清梧抬眸看他,笑意更深:“陛下言重了,臣妾不过是随喜罢了。”
裴璟沉默片刻,转身落座。他没有再看她,只是低头饮酒。
亭中气氛微妙,众人各怀心思。
夜风拂过,烛火摇曳。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可苏清梧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她抬手轻抚鬓角,指尖掠过束发金簪,悄然别在衣襟之上。
马车碾过碎石路,车帘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
“小姐,小心!”小翠突然扑向车帘,一声闷响,利箭穿透车壁,擦过苏清梧肩头,钉入木板。
鲜血溅落,小翠肩头染红。
刺客黑衣蒙面跃上车顶,剑光直取咽喉。
苏清梧翻身躲闪,撞倒木匣,珠宝滚落满地。趁刺客脚下打滑,她抽出袖中匕首,划破对方蒙面布。
月光映下,她看清对方耳垂一颗朱砂痣——正是太后寝殿宫女所有。
刺客惊呼一声,翻身跃下马车。
“追!”苏清梧喝令。
然而刺客早已遁入夜色,只留下一枚玉佩,被抛入车内。
苏清梧捏紧玉佩,冷笑:“母后,倒也着急。”
她低头查看,玉佩中央刻着太后徽记,牡丹纹路清晰可见。
“小姐,属下无能。”小翠忍痛跪下。
“不怪你。”苏清梧扶起她,“你伤得不轻,先回府疗伤。”
小翠点头,掀帘下车,隐入暗巷。
苏清梧独自坐在车内,手指摩挲着染血玉佩,目光幽深。
夜风穿帘而入,她将玉佩收入袖中,闭目养神。
回到寝殿,烛火摇曳。
她取出玉佩,投入香炉。金属熔化的红光映在她眼中,透出一丝冷意。
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她迅速藏起半融玉佩。
窗外黑影一闪而逝。
她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低声喃喃:“这一局,才刚开始。”
画外音响起裴璟低语:“为何……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