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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还不跪下

重生之凤归九天

事实上,西院比起东院来,位置更偏,紧挨着府邸西侧的围墙,墙外接邻着一片稀疏的林地,连带着院中日光也不甚充足,约莫只有东院的一半不到,无论是格局还是景致,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唯有野利遇乞整日乐呵呵的,仿佛得了稀世珍宝一般,得了那片空院子便觉得捡了天大的便宜,每日只要得空,便会在院中操练拳脚,一招一式虎虎生风,或是指点下人打理那片小小的田圃,种些瓜果蔬菜,自得其乐。野利遇乞和野利夫人都是豪强世家出身,骨子里带着草原儿女的爽朗与坦荡,眼光也一并简洁利落,院中建筑皆是白墙素瓦,不加过多雕琢装饰,透着一股军人世家的干练沉稳,远比不上东院修缮得那般精致婉约,雕梁画栋,处处透着巧思与奢华,恨不得将所有名贵之物都堆砌一处。

野利灵汐曾对自家占着的西院十分不满,总羡慕东院的亭台楼阁、曲径通幽,觉得那般雕栏玉砌、花木扶疏的模样,才称得上是贵族府邸该有的样子。为此,她私心里还很埋怨父亲,觉得他太过粗疏寡淡,不懂生活情趣,让自己在姐妹面前失了颜面。如今想来,却是嗤笑自己当初的无知与浅薄,那般汲汲营营于表面的光鲜,实在可笑至极。

自家院子虽朴素,却处处透着开阔豁达的心境,格局方正,庭院开阔,透着一股坦荡磊落之气,行走其间只觉心神舒畅;哪里像东院那些牛鬼蛇神一般,表面上富丽堂皇、和睦融融,内里却藏着数不尽的算计与龌龊,勾心斗角从未停歇,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那些精致的装饰,不过是用来掩盖内里的肮脏与不堪。

待拐过长长的走廊,廊下悬挂的铜铃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再经过东院那片修剪得精致无比的花园——园中花木皆被匠人修剪成规整的几何形状,池边立着洁白的玉石栏杆,栏杆上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水中漂浮着精致的莲灯,灯影映在水面,波光粼粼——才终于走到松鹤园门口。

大约是为了彰显东院一脉的书香之气,松鹤园布置得极为风雅。门口悬挂着“竹心雅意”的牌匾,木质温润,历经岁月却依旧光亮,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透着几分文人风骨;门上的松鹤铜把手精巧灵动,鹤唳松间的造型栩栩如生,推门时还会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宛如天籁。

“九姑娘来了。”野利老夫人身边的喜儿上前一步,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听不出太多恭敬之意,眼神扫过野利灵汐,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

野利灵汐一脚踏入松鹤园,一股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混合着糕点的甜腻气息,让她微微蹙眉。

园中已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东院的人几乎都到齐了,透着一派和睦景象。野利二夫人呼燕和三夫人乌兰并肩站在老夫人下首,皆是一身华服,衣料华贵,绣工精巧,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鬓边插着名贵的珠钗,闪烁着耀眼的光泽;野利婉蓉捧着一盘点心,亲昵地坐在老夫人身边,姿态娇俏,时不时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递到老夫人嘴边,巧笑倩兮地说着些俏皮话,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另一边坐着二房所出的弟弟野利永先,他才五岁,梳着双丫髻,穿着小小的锦袍,袍上绣着虎头纹样,正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胡乱抓着点心往老夫人嘴里塞,动作憨态可掬,引得满室欢笑,气氛热烈而融洽。

似乎没有一个人真正注意到野利灵汐的出现,仿佛她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直到野利艮月放下手中的描金茶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缓缓起身道:“九妹怎么现在才来?你可知我们等了你多久!十二弟都要把你最爱的糖蒸酥酪吃完了,我特意为你留的那一份,再晚一步,可就真的没了!”

野利灵汐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无波,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身子大约还未全好,前日落水的寒气尚未散尽,走两步便有些头晕目眩,浑身乏力,路上不得已歇息了一阵,所以来迟了。还望祖母和各位长辈宽宏大量,恕罪则个。”

松鹤园里的人都默了一默,空气中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窗外风吹树叶的轻响。

谁都听得出,野利艮月这话看似关切,实则暗藏机锋,想暗指她托大,故意来晚失了礼数,不给老夫人和长辈们面子;可野利灵汐这话接得巧妙至极,既点明了自己身体不适的实情,又隐隐透着一层意思——老夫人明知她刚落水病愈,身子虚弱,却不顾她的安危,急着召她来请安,未免太过倚老卖老,不近人情。

片刻后,二夫人呼燕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沉默,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眼神却闪烁不定:“我看九妹是真的身子弱,可怜见的!这几日府里的大夫都请了两回了,汤药也没断过,好在现在看着气色尚可,精神也比昨日好了些,总算是无事了,真是老天保佑!”

“身子可好些了?”一个沙哑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与威严,瞬间打破了方才的融洽氛围。

野利灵汐抬头,目光缓缓落在野利老夫人身上,心中冷笑不已。

老夫人面上的笑容早已收敛得干干净净,嘴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带着几分倨傲与轻蔑,微微昂着头,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明明已是古稀之年,垂垂老矣,偏穿着件桃红色的盘锦扣窄薄袄裙,颜色艳丽得刺眼,领口镶着绿色的玉松石扣子,与桃红色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有些俗气;还系着一条绣着白兰纹样的抹额,将额头遮去大半;满头银发被精心盘成一个祥云髻,发髻上点缀着各色大小不一的玉珠,珠光宝气,虽显华贵,却与她的年纪格格不入,透着一股刻意扮嫩的违和感。

她是一个对外表极其讲究的女人,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上辈子,野利灵汐闺阁时期,心思单纯,见识浅薄,一直觉得野利老夫人是世上最高贵、最优雅的女人,那种到了晚年仍执着于打扮、追求美丽的姿态,让她忍不住着迷效仿,想要成为老夫人那样“精致”的人。如今想来,却只觉得可笑至极,那般刻意堆砌的华贵,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自卑与空虚罢了。

老族长的原配,也就是野利遇乞的母亲,出身党项大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自幼饱读诗书,性情温婉贤淑,持家有道,将家族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天妒红颜,中年便染病去世,留下野利遇乞孤零零一人。后来老族长行军路过某地时,恰逢一名舞姬被地痞骚扰,老族长一时心软,从地痞手中救下了她。那舞姬无处可去,便哭着恳请留在老族长身边为妾,老族长见她可怜,便应允了。后来,这舞姬为老族长生下了野利锦荣和野利平泽两个儿子,原配夫人去世后,便被老族长扶正为夫人,一跃成为了尊贵的野利家族主母。

一个舞姬,终究是熬出了头,从身份低微的妾室,一步步变成了正夫人,又熬到了老夫人的位置,享尽了荣华富贵。名声和地位都变了,可骨子里那份来自市井的狭隘、势利与虚荣,却始终未曾改变,如同跗骨之蛆,深入骨髓。野利灵汐还记得,上辈子,老夫人为了给她心爱的孙女野利婉蓉铺路,竟全然不顾她的意愿与幸福,逼着她嫁给瘸了腿的细封氏少族长,只因为细封氏能给东院带来巨大的利益,能助野利婉蓉嫁入更高贵的门第。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老夫人年轻时候想必生得极美,否则也不会被老族长看中。如今虽年老体衰,皮肤松弛,脸儿瘦削成尖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睛却依旧大而突出,只是没了往日的水灵与柔情,反倒透着几分刻薄与阴鸷,让人望而生畏。偏她还不认命,不肯服老,非要涂抹艳色的口脂,那鲜艳的颜色衬得她蜡黄的脸色愈发暗沉,显得不伦不类,毫无端庄可言。

果真是……不端庄极了。野利灵汐以上辈子做皇后的眼光,漫不经心地在心里评价着,那般见惯了宫廷奢华与真正贵气的眼界,早已不屑于这般肤浅的装扮。面上,她却依旧带着谦卑恭敬的神色,微微躬身,语气平和地回道:“多谢祖母挂心,喝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好多了,身子也轻快了许多,劳烦祖母惦记,真是罪过。”

下一秒,便听得头顶传来野利老夫人凌厉如刀的厉声喝道:“不孝女,还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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