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晓星正站在电视台的演播厅里，对着镜头流畅地播报着新闻，耳麦里还传来导播调整节奏的指令。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张奶奶”的名字，她心里咯噔一下，趁着镜头没切到自己的间隙，快步走到后台接起电话。

“囡囡，不好了！你奶奶病倒了！”张奶奶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带着急促的哭腔，透过听筒砸过来。

晓星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尖泛白，声音也跟着发颤：“张奶奶，您慢点说，我奶奶怎么了？摔着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啊？”

“她今早起来说头晕，刚走到客厅就一头栽倒在地，我听见动静跑过去，人都没意识了！”张奶奶的哭声更响了，“救护车刚把人拉到市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让家属赶紧过去，你快回来吧囡囡！”

电话挂断的瞬间，晓星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演播厅的地板上。她顾不上擦眼泪，立刻冲到导播间找到领导，声音哽咽地说：“李导，我奶奶突发重病进医院了，我得马上回老家，今天的节目麻烦同事替我一下吧。”领导见状连忙应允，还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晓星道了谢，抓起背包就往火车站跑，买了最快一班回老家的火车票，坐在候车椅上，她的手还在不停发抖，脑海里全是奶奶笑眯眯喊她“囡囡”的样子。

市医院的住院部病房里，白色的床单衬得王秀兰脸色惨白如纸，她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晓星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脚步都软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病床前，紧紧攥住奶奶枯瘦的手，那双手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暖有力，只余下一片冰凉。

“奶奶，我回来了，你醒醒啊！奶奶！”晓星的声音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喊着，眼泪砸在奶奶的手背上。

过了许久，王秀兰的眼皮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视线聚焦在晓星脸上时，嘴角费力地扯出一丝微弱的笑容：“囡囡……你回来啦……”

“奶奶，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我去叫医生！”晓星哽咽着，伸手想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却被奶奶轻轻拉住。

“没事……奶奶没事……”王秀兰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气若游丝，“就是有点累……跑了一辈子，想歇会儿了……”

“不许瞎说！”晓星急忙打断她，用袖子抹掉眼泪，“你还要陪我好久呢，怎么能歇着。”

接下来的日子，晓星干脆在病房里支起了折叠床，寸步不离地守着奶奶。每天早上，她会用温水给奶奶擦脸、擦手，再一勺一勺地喂粥，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下午就给奶奶捏胳膊揉腿，缓解长期卧床的僵硬；晚上坐在床边，轻声跟奶奶讲些琐碎的小事。她偷偷给领导发了辞职信息，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心里反而踏实了——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奶奶只有一个。

这天晓星正给奶奶削苹果，王秀兰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眼里满是愧疚：“囡囡，你是不是把工作辞了？张奶奶跟我说，你天天守在这，都没回北京。”

晓星手一顿，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着牙签递到奶奶嘴边，笑着说：“奶奶，工作哪有您重要啊，辞了再找就好。”

“都是奶奶不好……”王秀兰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来，打湿了枕巾，“耽误你做大事了，奶奶就是个累赘。”

“您怎么能这么说？”晓星放下苹果，握紧奶奶的手，眼眶又红了，“我以前总忙着录节目、跑采访，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连您什么时候头晕的都不知道。现在我想好好陪着您，弥补以前的亏欠，这不是累赘，是我该做的。”

王秀兰哽咽着，拍了拍晓星的手：“傻孩子，奶奶知道你孝顺……”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王秀兰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但身体大不如前，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晓星收拾好东西，带着奶奶回了老家那条充满回忆的小巷，推开院门时，老旧的藤椅还摆在院子里的槐树下，像在等着她们。

每天清晨，晓星都会扶着奶奶坐在藤椅上，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给奶奶扇着蒲扇，听蝉鸣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奶奶，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就蹲在这藤椅边，您摇着蒲扇给我讲爷爷的故事。”晓星摸着藤椅磨得光滑的扶手，眼里满是怀念。

王秀兰点点头，嘴角扬起温馨的笑，眼神也亮了些：“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你扎着两个羊角辫，辫梢还系着红绳，坐在我腿上，听得眼睛都不眨，还问爷爷是不是天上的星星。”

“我那时候总以为爷爷变成星星了，还天天晚上趴在窗台找。”晓星笑着说，又凑近奶奶，“奶奶，我给您讲讲我在北京的故事吧，说说电视台里的趣事。”

于是晓星开始讲起演播厅里的小插曲，说导播总在耳麦里喊她“语速慢点”，讲采访名人时对方可爱的小习惯，还描述天安门的红墙黄瓦、颐和园的长廊画栋。王秀兰静静地听着，眼睛里满是向往，时不时插一句：“那名人跟电视里长得一样吗？”“北京的糖葫芦是不是比咱这的甜？”

晓星一一答着，最后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北京可美了，等您身体好些，我带您去看升旗，去逛故宫。”

王秀兰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可晓星低头看着奶奶孱弱的身子，心里却清楚，奶奶的身体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时光慢些走，让这份迟来的陪伴，能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