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荒凉的古道。
沈墨寒一个人走在官道上，玄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脚步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又像是在追寻什么。自从离开寒山寺后，他已经走了三天三夜，没有停歇。
每到深夜，他都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他站在一片血海中，周围都是被他杀死的人，他们伸出枯瘦的手，要把他拖进地狱。而在血海的尽头，陆长风站在那里，眼神哀伤地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头。
"够了。"沈墨寒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一次在路边的破庙里睡着了。
他坐起身，看着自己的手。在月光下，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苍白，血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偶尔会闪过一丝紫色的光芒。
这就是千年冰莲的代价吗？他变强了，强到可以轻易杀死任何人，但是他也在失去一些东西——人性、温度，还有……爱。
"墨寒。"
沈墨寒猛地回头，看到陆长风站在破庙门口，身上落满了风尘，显然追了他很久。
"你怎么找到我的？"沈墨寒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你的剑。"陆长风走进来，"饮血剑出鞘时会留下特殊的剑气，我跟着剑气一路找来的。"
他在沈墨寒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我在镇上买的烧饼，你三天没吃东西了吧？"
沈墨寒看着那个油纸包，忽然笑了："师兄还是这么细心。"
"墨寒，跟我回去吧。"陆长风把烧饼推到他面前，"老和尚说，他可以帮你。他有办法压制你体内的魔气。"
"魔气？"沈墨寒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味道很淡，淡到他几乎尝不出来，"师兄，你觉得我现在像什么？"
"你还是你，只是……"
"只是变成了怪物，对吗？"沈墨寒自嘲地笑了，"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在变。我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闻到十里外的血腥味；我的力量在增长，随手就能捏碎石头；但是我也在失去，我尝不出食物的味道，感觉不到冷热，甚至……"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空洞："甚至感觉不到爱了。"
陆长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墨寒……"
"师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沈墨寒抬起头，紫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格外妖异，"是我发现，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失去这些，我甚至……享受这种强大的感觉。"
"不，这不是你。"陆长风抓住他的手，"墨寒，你只是被力量迷惑了。等我们找到办法，你就会恢复正常的。"
沈墨寒想要抽回手，却发现陆长风握得很紧。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发现陆长风的手在微微颤抖。
"师兄，你在害怕。"
"我是在害怕。"陆长风承认了，"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变成另一个人，害怕有一天你会忘记我们的过去。"
"那你就更应该放手。"沈墨寒说，"趁现在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陆长风摇头，"从你为我挡暗器的那一刻起，就来不及了。墨寒，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你。这种爱，不会因为你变成什么样子而改变。"
沈墨寒愣住了。这是陆长风第一次对他说这三个字，可是来得太晚了，晚到他已经快要感觉不到了。
"师兄，你可知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是什么感觉？"沈墨寒的声音很轻，"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的心像被冻住了，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就在这时，破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陆长风脸色一变，正要拔剑，却被沈墨寒按住了手。
"别动。"沈墨寒说，"来的不是敌人。"
片刻后，一个白衣女子走进破庙。她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清丽，气质出尘，手里拿着一把折扇。
"沈公子，陆公子。"女子微微一笑，"小女子白灵，奉师命前来。"
"你是谁？"陆长风警惕地看着她。
"我师父是天机老人。"白灵说，"他算到沈公子有此一劫，特命我来相助。"
天机老人，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据说能算尽天机，预知未来。陆长风没想到，他会派人来帮助沈墨寒。
"相助？"沈墨寒冷笑，"怎么相助？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那倒不能。"白灵摇头，"千年冰莲的力量已经与你融为一体，无法分离。但是……"
她打开折扇，扇面上画着一幅山水画："我师父说，有一个地方，或许能帮到你。"
"什么地方？"
"昆仑之巅，有一座寒冰宫。"白灵说，"传说那里封印着上古神兽白虎的元神。白虎主杀伐，也主守护。如果能得到白虎的认可，你或许能掌控体内的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掌控。"
沈墨寒沉默了。他知道这个传说，但是昆仑之巅同样是武林禁地，据说那里不仅有可怕的机关，还有各种上古凶兽。
"而且……"白灵继续道，"我师父还说，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如果你无法掌控体内的力量，就会完全魔化，变成真正的怪物。"
"一个月……"沈墨寒喃喃自语。
"我陪你去。"陆长风立刻说。
"不行。"沈墨寒摇头，"昆仑山太危险了。"
"那就更要去了。"陆长风坚持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白灵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两位的感情真是让人感动。不过，去昆仑山的路上，恐怕不会太平。"
"什么意思？"
"武林盟已经发布了江湖追杀令。"白灵说，"他们悬赏十万两，要沈公子的人头。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你们。"
陆长风脸色一变。十万两，足够让很多人疯狂了。
"而且……"白灵的表情变得凝重，"我师父还算了一件事。"
"什么事？"
"这次的事，恐怕不只是意外。"白灵说，"千年冰莲的出现，你的重生，都像是被安排好的。有人在利用你，想要借助你的力量达成某个目的。"
沈墨寒和陆长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阴谋？"陆长风问。
"我不确定。"白灵摇头，"我师父只算出了这些。但是他说，真相就在昆仑山上。"
破庙里陷入了沉默。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吹得庙门吱呀作响。
"那就去昆仑山。"沈墨寒站起身，"不管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我都要去看看。"
他看向陆长风："但是师兄，这次你不能跟我去。"
"墨寒！"
"听我说完。"沈墨寒打断他，"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查清楚三年前青峰山的真相。"沈墨寒的眼神变得锐利，"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那么三年前的事，肯定也是他们的手笔。"
陆长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怀疑林砚？"
"不只是他。"沈墨寒说，"青云宗里，恐怕还有更大的内鬼。师兄，你是青云宗的大弟子，只有你能接近核心机密。"
"可是你一个人去昆仑山……"
"我不是一个人。"沈墨寒看向白灵，"白姑娘会陪我去，对吗？"
白灵点头："这是我师父的命令。"
陆长风还想说什么，沈墨寒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师兄，相信我。一个月后，我们在寒山寺会合。到时候，我会带着真相回来。"
他的手依然很冷，但是陆长风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温度。或许，沈墨寒还没有完全失去人性。
"好。"陆长风点头，"我等你。"
两人相视片刻，沈墨寒忽然上前一步，在陆长风额头上轻轻一吻："师兄，等我。"
然后，他转身离开，白灵跟在他身后。破庙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将陆长风独自留在黑暗中。
陆长风站在原地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拿起剑，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暗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那人冷笑一声，消失在晨雾中。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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