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钟声在黎明时分响起，敲碎了夜的寂静。
陆长风一夜未眠，守在沈墨寒床边，看着他苍白的睡颜。千年冰莲的药效比想象中更好，沈墨寒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但陆长风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沈墨寒睡得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他。
"师兄。"
陆长风猛地抬头，看见沈墨寒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寒潭的水，冰冷而透明。
"墨寒，你感觉怎么样？"陆长风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很凉。
"很好。"沈墨寒的声音很轻，"前所未有的好。"
他坐起身，动作流畅得不像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陆长风想要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我想一个人静静。"沈墨寒说，"你出去吧。"
陆长风愣了一下，这是沈墨寒第一次用这种疏离的语气跟他说话。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时，沈墨寒忽然开口："师兄，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救我。"沈墨寒的声音很平静，"用五十年的寿命，换一个可能已经不是原来的我的人。"
陆长风的脚步顿住了："你都知道？"
"断魂谷的声音，我也听到了。"沈墨寒说，"那个声音不仅在跟你说话，也在跟我说话。它告诉我，我可以选择遗忘，遗忘这三年的仇恨和痛苦，重新开始。"
"那你选择了什么？"
沈墨寒沉默了很久，久到陆长风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选择了记得。"他说，"那些痛苦，那些背叛，那些恨，我都要记得。因为只有记得，才能……复仇。"
陆长风转过身，震惊地看着他："墨寒，你……"
"师兄不必担心。"沈墨寒笑了，那笑容很美，却让人不寒而栗，"我不会变成杀人狂魔。我只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他们欠我的，总有一天要还。"
就在这时，夜无痕推门进来："不好了，武林盟的人追来了！"
陆长风脸色一变，立刻拔出剑："多少人？"
"至少有上百人，还有几个是武林盟的长老。"夜无痕说，"看来他们是下定决心要除掉我们了。"
沈墨寒从床上下来，动作轻盈得像一片羽毛："那就让他们来。"
"墨寒，你刚恢复，不能——"
"我没事。"沈墨寒打断他，从墙上取下一把剑——那是他的"饮血"，不知何时被夜无痕带了回来。
他握住剑柄的瞬间，剑身上忽然泛起了诡异的紫光，比以前更加妖艳。陆长风注意到，沈墨寒的眼睛也变成了淡紫色，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这是……"夜无痕脸色大变，"血影大法的最高境界！他怎么会……"
"断魂谷不仅给了我新生。"沈墨寒活动了一下手腕，"还给了我力量。一种我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力量。"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喊杀声，武林盟的人已经冲进了古寺。
"沈墨寒！陆长风！你们两个叛徒，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是陈烈的声音，他带着人冲进大殿，看到沈墨寒时愣了一下："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托你的福。"沈墨寒微笑着，一步步走向他们，"我不仅活着，还变得更强了。"
他挥剑的瞬间，陆长风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沈墨寒的身影化作了无数道紫色的剑光，每一道都锋利如刀，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切成了碎片。
"妖法！这是妖法！"陈烈惊恐地后退。
"妖法？"沈墨寒冷笑，"这只是开始。"
他的剑舞得越来越快，紫色的剑光交织成一张大网，将整个大殿笼罩。那些武林盟的弟子根本无法靠近，一碰到剑光就会被切成碎片。
陆长风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夜无痕拦住："别去，现在的他，连我都看不透。"
"可是……"
"你没发现吗？"夜无痕压低声音，"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沈墨寒了。千年冰莲不仅救了他的命，还改变了他的本质。他现在……介于人与魔之间。"
陆长风的心沉了下去。他救回了沈墨寒，却似乎失去了他。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施主，请住手。"
是那个老和尚，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门口，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一脸慈悲。
沈墨寒的剑停在半空中，紫色的剑光在他周身流转："大师要阻止我？"
"施主执念太深，已经入魔。"老和尚说，"若不及时醒悟，恐怕会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又如何？"沈墨寒的声音变得阴冷，"这世间待我不公，我为何要对这世间仁慈？"
他一剑刺向老和尚，剑光如电。老和尚却不躲不避，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奇迹发生了。沈墨寒的剑在离老和尚一寸的地方停住了，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挡住。
"施主请看。"老和尚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正该死的？"
沈墨寒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地上不仅有武林盟的高手，还有几个青云宗的普通弟子，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他杀了。
"我……"他的手开始发抖，紫色的光芒也暗淡了一些。
"施主，仇恨可以让人变强，但也会让人迷失。"老和尚说，"你现在要问自己的是，你想要的究竟是正义，还是报复？"
沈墨寒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血。他想起三年前，自己还是青云宗的弟子时，曾发誓要用剑守护正义。可现在，他却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我不知道……"
就在他心神恍惚的瞬间，陈烈抓住机会，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墨寒小心！"陆长风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剑已经刺进了沈墨寒的身体。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那把剑在刺进沈墨寒身体后，竟然开始融化，化作铁水顺着伤口流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陈烈惊恐地后退。
沈墨寒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说过，我已经不一样了。"
他伸手抓住陈烈的脖子，轻轻一捏，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陈烈的眼睛瞪得很大，显然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沈墨寒会变得如此可怕。
"够了！"陆长风冲上前，一把抱住沈墨寒，"墨寒，够了！不要再杀了！"
沈墨寒挣扎了一下，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但陆长风抱得很紧。
"放开我。"沈墨寒的声音很冷。
"不放。"陆长风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墨寒，我知道你恨，我知道你痛苦。但是这样杀下去，你永远不会得到解脱。"
"解脱？"沈墨寒冷笑，"我的解脱，就是让那些人都去死！"
"那你杀了他们之后呢？"陆长风的声音哽咽了，"你会快乐吗？你会觉得解脱吗？不会的，你只会变得更空虚，更痛苦。"
他转过沈墨寒的身体，让他看着自己："墨寒，看着我。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在桃树下练剑，你说过，要用剑保护想保护的人，而不是杀戮。"
沈墨寒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紫色的光芒又暗淡了一些。
"我……"
"墨寒，跟我走吧。"陆长风恳求道，"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江湖，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沈墨寒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重新开始？师兄，你觉得可能吗？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手上沾满了血。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就不回去。"陆长风说，"我们可以去江南，去看你说过的那些花。我们可以开一家小酒馆，过平凡的日子。"
"平凡的日子？"沈墨寒的声音很轻，"师兄，你知道吗？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无法过平凡的日子了。"
他推开陆长风，转身往外走："你走吧，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墨寒！"陆长风追上去，"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沈墨寒头也不回，"去完成我该完成的事。"
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只留下一句话："师兄，保重。"
陆长风想要追上去，却被夜无痕拦住："让他走吧。现在的他，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要什么。"
"可是他一个人……"
"他不会有事的。"夜无痕说，"断魂谷改变了他，现在的他，恐怕整个武林都没人是他的对手。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力量是有代价的。"夜无痕的表情凝重，"他使用的力量越强大，离人类就越远。总有一天，他会完全失去人性，变成真正的怪物。"
陆长风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救回了沈墨寒的命，却可能亲手将他推向了深渊。
"我要去找他。"陆长风下定决心，"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在他身边。"
夜无痕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痴情啊痴情。罢了，我陪你去。"
"为什么？"
"因为我有种预感。"夜无痕说，"沈墨寒的变化，可能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命运。而且……"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我想知道，断魂谷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千年冰莲会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会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就这样，陆长风和夜无痕踏上了寻找沈墨寒的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北方，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而沈墨寒，已经成为了这个阴谋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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