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的裂痕

接下来的几天，时砚恪守着“普通同学”的界限，每天放学后都会“顺路”来医院看看许今安，给他带课堂笔记，讲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他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和意图，只是安静地待在安全距离内，一点点消除着许今安可能存在的戒心。

许今安的态度也从最初的些许不自然，变得逐渐放松。他会笑着吐槽笔记记得太乱，会追问趣事的细节，偶尔还会因为时砚一句无心的调侃而微微脸红。

一切看似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时砚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太清楚了，命运的恶意总是藏在最意想不到的角落。

这天下午，时砚削着一个苹果，水果刀在他指间灵活转动，红色的果皮连绵不断地垂落。许今安靠在枕头上看着，忍不住赞叹：“你手艺真好。”

“练过。”时砚随口答，脑中闪过的却是某一世，他为了照顾生病的许今安，特意去学了如何将食物处理得更好下咽。

就在他即将削完最后一点果皮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下意识地一分神，刀刃极其轻微地划过了拇指指腹。

一丝微小的刺痛。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一只温热的手就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砚愕然抬头，对上了许今安带着惊慌和紧张的眼睛。

“你没事吧？”许今安的声音有些急，目光紧紧锁住他受伤的手指。那伤口极小，只是渗出了一点血珠。

“……没事，小口子。”时砚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许今安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眼神躲闪，胡乱地抓起床头柜上的一张纸巾塞给时砚，语速飞快：“擦、擦一下！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的举动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慌乱。

时砚接过纸巾，按在指腹上，那微不足道的刺痛感，远不及此刻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这不是巧合。

在之前的轮回里，他也受过更重的伤。许今安有时会关切，有时会帮忙，但从未有过如此……本能的、近乎失态的反应。

那种反应，不像是一个普通同学该有的，更像是一种镌刻在灵魂深处、无法自控的保护欲。

难道……这一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喂，你……你真没事吧？”许今安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忍不住又小声问了一句，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担忧。

时砚压下翻腾的心绪，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能有什么事？喏，吃你的苹果。”

许今安接过苹果，迟疑地咬了一小口，偷偷抬眼打量时砚，见他神色如常，才似乎松了口气，小声嘟囔：“下次小心点嘛……”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少年微红的耳廓和轻轻颤动的睫毛上。时砚看着他，心中那片沉寂了七十五个轮回的荒芜之地，仿佛有一株极细微的绿芽，正悄然顶开沉重的土壤。

这一次，会不同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微小的可能，哪怕只是……一个不合常理的、关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