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学期的第二次月考，恰逢“金华十校联考”。这意味着叶凌云的成绩，不仅要放在东阳市内比较，更要与金华地区包括金华一中在内的所有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的尖子生们同台竞技。
成绩出来的那天，南马高中高一三班的气氛有些复杂。叶凌云，总分749分（满分1150），再次位列班级第一，全校第十六名。这个名次，比起上次的第七名有所下滑，但考虑到联考难度可能增加，似乎也说得过去。而且，他依然是班里不可撼动的第一名。
然而，只有叶凌云自己知道，这份成绩单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以及为了维持这个“全班第一”，他几乎已经耗尽了心力。记忆力衰退的阴影愈发浓重，以前轻松就能记住的公式、定理、单词，现在需要反复背诵才能勉强印在脑子里，而且遗忘的速度快得惊人。
看看各科分数吧：
语文92，数学84，英语81——主科全面溃败，尤其是数学，曾经让他傲视群雄的学科，如今连及格线（90分）都未能达到。
物理67分，竟然是全校第五？这与其说是他考得好，不如说是南马高中的物理整体水平偏低，矮子里拔将军。
化学58分，不及格。
生物75，政治72（全校第二），历史73，地理84，技术63……这些科目分数参差不齐，唯一的亮点政治全校第二，或许是因为这次考试侧重理解而非死记硬背，恰好触动了他残存的逻辑分析能力，但也仅仅是昙花一现。地理84分却排在全校第84名，说明这门课高分云集，他的优势并不明显。
技术科目，他只写了选择题，而且选择题拿了满分（75分中的63分，选择题满分可能就是63分或75分？根据上下文，更可能选择题部分满分为75分，他得了63分），这隐约透露出他底子还在，但缺乏动力或能力去完成需要大量书写和记忆的主观题。
总分749分，这是一个在重点高中眼里可能刚刚及格的分数。
放学后，叶凌云没有立刻回家。他独自一人爬上学校后山的小亭子，这里比老槐树更加僻静。寒风凛冽，他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内心早已被一种更深的寒意笼罩。
他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金华十校联考的查询系统。这一次，他不仅要看东阳市的排名，更要直面整个金华地区的残酷对比。
页面加载出来，数据详尽得令人窒息。
金华十校联考高一第一学期第二次月考成绩查询
考生：叶凌云
学校：南马高级中学（东阳市）
**科目 分数 满分 东阳市排名 金华十校总排名**
语文 92 150 第 185 名 第 1520 名
数学 84 150 第 210 名 第 1885 名
英语 81 150 第 198 名 第 1750 名
物理 67 100 第 35 名 第 455 名
化学 58 100 第 120 名 第 1120 名
生物 75 100 第 55 名 第 680 名
政治 72 100 第 15 名 第 205 名
历史 73 100 第 48 名 第 588 名
地理 84 100 第 82 名 第 850 名
技术 63 100 第 90 名 第 950 名
**总分 749 1150 第 ？ 名 第 ？ 名**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东阳市排名上。各科排名普遍在几十名到两百名之间波动，物理和政治算是相对较好的。最终，总分在东阳市的排名显示出来：
东阳市总分排名：第 155 名
这个排名，比上次的415名有了巨大提升，甚至超过了第一次月考的279名！但这能说明他进步了吗？叶凌云心里清楚，这更可能意味着联考难度对东阳市的全体考生都构成了挑战，而他凭借相对扎实的（哪怕是衰退后的）底子和拼尽全力的复习，在东阳市内的相对位置有所提前。
然而，真正的打击来自最后一栏——金华十校总排名。
数学，金华十校第1885名！英语第1750名！语文第1520名！主科全面沉沦，排在千名之外，处于绝对的中下游水平。
物理的第455名和政治的第205名，在金华十校的庞大基数下，也显得不再耀眼。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缓缓向下滑动，看到了最终的总排名：
金华十校总分排名：第 742 名
七百四十二。
在这个涵盖了金华地区所有精英高中的联考中，他排在第742位。这个名次，或许在统计意义上超过了半数考生，但与他曾经可能达到的高度，以及与那个考了655分、高居金华一中前十的“未婚妻”苏婉晴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
他几乎可以断定，苏婉晴的名字，一定高居榜首附近，或许在前十，前二十？而他，叶凌云，名字则淹没在七百名开外的茫茫人海中。
这种差距，是如此的现实，如此的冰冷，像一把钝刀子，割裂着他残存的自尊。
就在这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又响了。依然是苏婉晴。
“十校联考排名看到了。742名……对你来说，这个成绩，也算尽力了吧。毕竟，南马的教学资源和氛围，和一中确实没法比。”
短信的内容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看似“理解”的意味。但叶凌云读出了其中隐含的评判——一种基于绝对实力和平台差距的、居高临下的“体谅”。她或许并无恶意，但这种客观的对比，此刻却比任何嘲讽都更让人难受。
叶凌云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忽略。他盯着屏幕，良久，缓缓地敲下了几个字，然后按下了发送键。这是他第一次回复苏婉晴。
“嗯。”
只有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也看不出任何态度。
回复完之后，他关掉手机，望着山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东阳市的夜景平凡而宁静，而他的内心却波涛汹涌。
742名。这是一个坐标，清晰地标记出了他此刻在金华地区高中生中的位置。
但也正是这个刺眼的排名，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和犹豫。他不能再这样闭门造车，独自挣扎了。给大伯的邮件，必须尽快发出。他需要帮助，需要弄清楚这该死的“健忘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场与自身褪色天赋的战争，他必须找到援军，也必须找到症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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