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冰凉的琥珀色液体顺着陈序黑色的发梢滑落，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滴滴答答地落在酒吧卡座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槟的甜腻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年人的躁动与汗意。
“操。”陈序低骂一声，舌尖顶了顶腮帮，却没有真的动怒。他随意地用手抹了把脸，将那湿漉漉的额发向后捋去，露出一双因为酒精和兴奋而显得格外亮的眼睛。周围是他那帮狐朋狗友，正拍着桌子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
“愿赌服输！序哥，别磨叽！”一个染着栗色头发的男生，也是这场聚会的发起人之一，赵坤，用力拍着陈序的肩膀，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大冒险！看到那扇门没有？下一个推门进来的，不管男女，抱着亲一口！要法式的！”
“对对对！舌吻！最少十秒！”旁边立刻有人跟着起哄，气氛被炒得更热。灯光暧昧，音乐震耳，酒精像某种易燃品，在年轻的、无所顾忌的血液里奔流。
陈序嗤笑一声，带着富家子特有的、被宠坏的张扬和一点对世俗规则的不屑一顾。他生得好，家世顶尖，从小到大都是人群的焦点，也习惯了用各种出格的行为来填补内心那点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空虚。这种游戏，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行啊，”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眼神扫过那群兴奋地看着他的男男女女，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别说亲一口，就是当场扒了……”
他话音未落，“吱呀”一声轻响，酒吧那扇厚重的、为了隔音而特别定制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喧嚣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像是被按下了短暂的静音键，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陈序那带着几分醉意和玩味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了门口。
一个身影逆着走廊里相对明亮的光线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单薄。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色校服衬衫，洗得有些发旧，但却异常干净整洁。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和一个看起来像是文件夹的东西。他的皮肤很白，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像是在发光，五官清秀干净，一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瞳仁很大，颜色是纯粹的黑，此刻因为突如其来的注视而微微睁大，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和无措，像是不小心闯入猛兽领地的小鹿。
是周予安。学校里出了名的“书呆子”，成绩好到令人发指，性格据说安静又内向，是老师眼中的宝贝疙瘩，和他们这群活在声色犬马里的“垃圾”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序嘴角那抹恶劣的笑意加深了。他认识周予安，或者说，知道有这么个人。毕竟次次考试名字都压在自己头上，想不注意都难。但他从未把这种人放在眼里过——一个只知道死读书的穷酸优等生，乏味得像一张白纸。
“哟，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吗？”赵坤率先怪叫起来，“走错地方了吧学霸？图书馆在隔壁街！”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周予安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视线快速地在混乱的卡座区扫过，最后落在了被众人围在中心的陈序身上。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抗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还是开口了，声音清亮，却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我…我来给李老师送落下的材料，他在二楼包厢。”
他说完，就想低头快步穿过这片在他看来如同泥沼的区域。
“等等。”陈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瞬间让周围的笑闹声低了下去。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迷离的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一步步朝着僵在原地的周予安走去。
周予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抱紧了怀里的书，警惕地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陈序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周予安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洗衣粉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与这里浓郁的烟酒气格格不入。他低头，看着周予安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心里那点恶劣的玩味达到了顶峰。
“不干什么，”陈序懒散地笑着，眼神却像锁定猎物的鹰，“玩个游戏，缺个道具，正好你来了。”
话音刚落，没给周予安任何反应的时间，陈序猛地伸手，一把扣住他单薄的肩膀，另一只手强制性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呜——！”周予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里的书和文件夹“啪”地一声散落一地。他剧烈地挣扎起来，但陈序的力气极大，那只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在周围瞬间爆发的、更加疯狂和兴奋的口哨与尖叫声中，在闪烁迷离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背景下，陈序低下头，带着酒气的、温热的唇，粗暴地覆盖上了周予安那双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色泽很淡的唇瓣。
触感比想象中要软，带着点凉意。
周予安的身体瞬间僵直，随即开始更猛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绝望的呜咽。陈序能感觉到他牙齿在打颤，能闻到他发间清爽的皂角气。一种陌生的、混合着酒精和某种清冽气息的味道冲入鼻腔，让他有瞬间的恍惚。
十秒，或许更久。
陈序猛地松开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他后退一步，看着周予安像失去所有力气般踉跄了一下，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嘴唇被蹂躏得有些红肿，眼角泛着屈辱的红色，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此刻盛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恶心。
他抬起手，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致命的病菌。
陈序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没来由地蹿起一股无名火。他扯了扯嘴角，用一种刻意放大的、满不在乎的腔调对着周围还在起哄的人说：“看什么看？不过是个游戏，男的亲一下又不会死！瞧他那副样子，真他妈扫兴！”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周予安。
周予安擦拭嘴唇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陈序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屈辱、愤怒、还有一丝……陈序无法理解的、冰冷的东西，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随即，周予安低下头，不再看任何人，飞快地蹲下身，胡乱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和文件，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那仓惶逃离的背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却在陈序因为酒精而燥热的心头，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牛逼啊序哥！真亲了！”
“哈哈哈哈你看那书呆子，脸都白了！”
“估计是初吻吧？序哥你罪过大了！”
喧嚣再次将那个身影离去带来的片刻异样感淹没。赵坤凑过来，挤眉弄眼：“怎么样，序哥？亲个男的什么感觉？恶不恶心？”
陈序端起桌上不知道是谁的酒杯，将里面残余的液体一饮而尽，试图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爽和烦躁。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刻意的不屑：“能有什么感觉？跟亲块木头差不多，没劲。”
然而，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点清冽又柔软的气息，挥之不去。还有周予安最后那个眼神……
赵坤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搂着他的脖子，压低声音，带着怂恿的意味：“序哥，我看那小子挺有意思的，长得也挺标致。怎么样？敢不敢玩个更大的？”
陈序挑眉看他。
“赌一把，”赵坤眼里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就赌你，陈大少爷，能不能把咱们这位纯情学霸追到手！等他死心塌地爱上你之后，你再告诉他你是个gay，今天亲他就是为了耍他玩，看他到时候是什么表情！那场面，绝对精彩！”
周围听到的人立刻又兴奋起来，纷纷附和。
若是平时，陈序对这种无聊的赌约可能只是一笑了之。但此刻，酒精上头，加上刚才周予安那个眼神和擦拭嘴唇的动作让他莫名窝火，一种想要彻底摧毁那份“纯良”、想看他在自己手中崩溃的恶劣欲望，陡然升起。
他想起周予安刚才那副受惊小鹿的样子，想起他红着眼角擦拭嘴唇的屈辱模样……征服这样一个完全不属于他世界的人，似乎比在这里喝酒吹牛要有趣得多。
陈序将空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扯出一个带着几分邪气和势在必得的笑容，目光扫过众人：
“行啊，赌就赌。一个月，我让他周予安，乖乖躺到我床上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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