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意识回笼时，没有剧痛，没有战栗，只剩一片死寂的空洞。肖远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血字“不要让她知道你能看见”依旧猩红，却再也掀不起他心中半分波澜。十七次的死亡与崩溃，早已将他的情感碾成齑粉，只剩一具麻木的躯壳，循着唯一的执念机械运转。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目光扫过床边时，女孩正端着水杯站在那里，笑容清纯甜美，眼底却藏着惯有的试探。肖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既不躲闪，也不愤怒，仿佛眼前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径直掀开被子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女孩站在原地没动，甜腻的声音像丝线般缠过来：“哥，要出去吗？”

肖远脚步未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一般，指尖触到门把手，用力一拧。

“咔嘣——”

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房门应声而开，门外的光线涌进来，刺得他眯了眯眼。他抬脚迈出去，身后立刻传来女孩甜得发腻，却堪比魔鬼低语的声音：“哥哥！你好好工作啊！妹妹在家里等你！”

肖远的脚步顿了顿，喉结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往昔无数次回应后惨死的画面闪过脑海，那甜美的声音瞬间化为催命的符咒。他死死咬住舌尖，铁锈味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继续朝着楼道口走去。

刚走到楼梯转角，就撞见一个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小哥，正站在楼道口焦躁地四处张望，手里紧紧攥着外卖袋，眉头拧成一团，像是在寻找具体的房间。

肖远本不想多管闲事，这种循环里，任何陌生人都可能藏着致命的危险。他低下头，想绕开外卖员直接下楼，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突然被对方一把抓住。

“兄弟，等一下！”外卖员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眼神里满是焦虑，“请问306号房在哪里啊？找了半天都没看见！”

肖远被抓得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方。那张普通的脸上满是不耐与焦急，看起来和寻常外卖员别无二致。他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吐出一个“在”字——

话音刚落一半，还未完全出口，眼前的外卖员突然变了模样！

皮肤瞬间裂开，密密麻麻的尖刺从血肉里钻出，原本正常的五官扭曲变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和女孩如出一辙的寒光闪闪的尖牙。那双焦急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死死盯着肖远，嘶吼出声：“你看得见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肖远积压已久的疯狂。他看着眼前的怪物，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像破风箱般嘶哑，眼泪混合着口水往下淌，浑身都在剧烈颤抖。

“你们这些怪物……哈哈哈，都是怪物！”

“怪物”两个字刚说完，还带着未散尽的癫狂笑意，那只尖刺怪物便猛地扑了上来，血盆大口狠狠咬在他的脖颈上。骨骼碎裂的脆响与鲜血喷涌的声音同时响起，肖远的笑声戛然而止，意识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一次，连最后的麻木，都被彻底碾碎在獠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