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拖拽刺客尸体的脚步声渐远,书房里残留的血腥味却还未散去,混着烛火燃烧的气息,萦绕在苏云澈鼻尖。
他弯腰捡拾散落的案宗,指尖刚触到一卷泛黄的纸册,就听见身后传来凌墨渊的声音:
“案宗乱成这样,何时才能整理完?”
苏云澈回头时,正见凌墨渊站在书桌旁,玄铁令牌垂在腰间,冷眸扫过满地狼藉。
方才刺客突袭时打翻的砚台洇湿了几卷旧案,墨迹顺着纸页褶皱晕开,把十年前的卷宗混得难分彼此——按寻常整理法,怕是到天亮也理不清。
苏云澈心头一动,想起前世做战略报告时常用的“分类索引法”。他没急着回话,而是从怀中摸出半截炭笔(方才整理案宗时偷偷藏的),蹲在地上将散落的案宗按年份分成三堆,又在每堆最上面的册页边缘,用炭笔轻轻标注:
“章和元年(官员贪腐案)”“章和二年(边境冲突案)”“章和三年(民生赈济案)”。
标注完,他又取来几根细麻绳,将每堆案宗捆扎整齐,只留下那卷黑色封皮的苏家旧案,单独放在凌墨渊面前。
“王爷,案宗按年份与案由分类,再标注关键信息,后续查阅只需看边缘标注,便能快速找到所需内容。”
苏云澈起身时,额角沾了点炭灰,他浑然不觉,只指着分类好的案宗解释。
“方才刺客打乱的不过是近三年的卷宗,这般分类后,半个时辰便能理完。”
凌墨渊的目光落在案宗边缘的炭笔标注上,眸色微顿。大晟朝整理案宗向来是按“部门”堆叠,比如礼部的归礼部,兵部的归兵部,可官员获罪常牵扯多部门,查案时往往要翻遍几大堆卷宗。
苏云澈这法子,竟能将混乱的案宗理得条理分明,连他看了都觉得清晰——这可不是一个罪臣之子该有的见识。
【天机战神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苏云澈展现“高效分类能力”,与本系统“优化军务流程”任务存在潜在契合度。绑定任务进度提升5%(当前进度15%)。】
凌墨渊没说好坏,只转身坐回太师椅,拿起那卷黑色案宗翻了两页,又随手丢在桌上:
“继续。”
苏云澈松了口气,转身加快速度整理剩余案宗。炭笔在指尖灵活转动,标注的字迹虽算不上工整,却字字清晰,每一个案由都精准扼要——他前世做项目时,最擅长用最短的文字提炼核心信息,此刻用在整理案宗上,竟格外顺手。
半个时辰后,书房中央的案几上,已整整齐齐叠放着五堆案宗,每堆都用麻绳捆扎,边缘的炭笔标注一目了然。
苏云澈擦了擦额角的汗,刚想向凌墨渊禀报,却见王爷正盯着一卷摊开的奏折出神,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那是一卷北境送来的急折,苏云澈方才整理时见过,上面写着“北境大旱,流民激增,粮仓告急”。凌墨渊征战北境多年,最看重边境民生,可大晟朝国库空虚,既要支撑军队开支,又要赈济流民,确实难办。
苏云澈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轻声道:
“王爷,流民之事,或许有解。”
凌墨渊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你有何解?”
在他看来,苏云澈不过是个读过几本书的罪臣之子,流民赈济是朝堂大事,哪轮得到他置喙。
“小人曾在书中读过‘以工代赈’之法。”
苏云澈垂下眼,刻意将现代的赈济思路包装成“书中所学”,“可征调流民修缮边境城墙,或开挖水渠,每日管饱三餐,再发少量铜钱。
如此一来,流民有活干、有饭吃,不会聚众闹事;边境防务与水利也能得到修缮,比单纯发放赈粮更有用。”
凌墨渊的手指停住了敲击,眸色深了几分。他征战多年,也知道单纯放粮只会让流民养成惰性,甚至可能被有心人利用,但“以工代赈”这四个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此法既解了流民温饱,又能加固边境,简直是一举两得。
“你读的哪本书?”
凌墨渊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苏云澈心头一紧,知道不能说出具体书名,便含糊道:
“是小人父亲生前收藏的孤本,书名早已记不清,只依稀记得其中几句关于赈济的论述。”
他怕凌墨渊再追问,索性主动补充。
“书中还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若能让流民有活干、有屋住,才算真正的安稳。”
这两句诗是他前世背过的杜甫名篇,此刻借来用,既贴合流民议题,又符合古代文人的语境。
果然,凌墨渊听到诗句时,眼神明显愣了一下——这诗句意境宏大,心怀天下,绝非寻常孤本所能收录,更不像是一个罪臣之子随口能念出的句子。
【天机战神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苏云澈展现“民生治理见解”与“文学素养”,与本系统“稳定北境民生”任务高度契合。警告:目标人物知识储备异常,需进一步探查,但可优先借助其能力完成任务。】
凌墨渊站起身,走到案几旁,拿起那卷北境急折,又看了看苏云澈:
“以工代赈,修缮城墙——你觉得北境流民会愿意吗?”
“愿意。”
苏云澈肯定地回答。
“流民最怕的是‘无所事事’,怕坐吃山空,更怕被官府当作乱民抓捕。若王爷能承诺‘做工有饭、完工有粮’,再选几个流民中的长者领头,定能顺利推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甚至可以让流民参与制作守城用的滚木、擂石,既能熟悉防务,又能增强归属感,一举三得。”
这番话条理清晰,连细节都考虑到了,完全不像纸上谈兵。
凌墨渊看着苏云澈,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褪去怯懦后,眼底竟藏着如此清晰的思路——他不像个罪臣之子,倒像个常年处理政务的谋士。
“你随本王来。”
凌墨渊转身走向书房内侧的书架,伸手拉开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几卷北境舆图。他展开其中一卷,指着云关附近的区域:
“云关城墙年久失修,流民若在此做工,需防备蛮族突袭。你觉得,该如何安排守卫?”
这是在考他!苏云澈快步走到舆图前,目光落在云关周边的地形上——云关西侧是悬崖,东侧是密林,只有南侧一条官道通往内陆,蛮族若来突袭,大概率会从南侧官道而来。
“可在南侧官道十里外设三座哨塔,每座哨塔安排五名士兵轮岗,一旦发现蛮族踪迹,立即点燃烽火。”
苏云澈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
“流民做工的区域可设在云关东侧,靠近密林,既能借助密林隐蔽,又能让城内守军快速支援。同时,可让流民中的青壮年学习基础的刀盾术,既能自保,也能在危急时刻协助守城。”
他的思路清晰,布局合理,甚至考虑到了流民的自保能力——这已经超出了“谋士”的范畴,更像是一个懂军务的将领。
凌墨渊的眸色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审视与警惕,而是多了几分真切的惊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你懂军务?”
凌墨渊问道,声音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不懂。”
苏云澈连忙摇头,故意露出几分腼腆。
“只是以前听父亲与军中友人谈论过守城之法,胡乱记了些,或许不对,还请王爷指正。”
他知道不能暴露太多,必须保持“偶然得知”的姿态,否则只会引来更多怀疑。
凌墨渊没再追问,只是重新卷起舆图,放回暗格。他走到书桌前,拿起茶壶,竟亲自给苏云澈倒了杯茶:
“坐下说。”
苏云澈愣住了——这还是凌墨渊第一次对他如此“客气”。他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却不敢放松:
王爷的欣赏,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这背后,或许是想让他更多地“展露”能力,为其所用。
就在这时,苏云澈的目光扫过书桌角落,突然看到一枚掉落的银簪——是王全安的!王全安是太监,怎么会戴银簪?而且这银簪的簪头处,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王爷,这银簪……”
苏云澈指着银簪,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凌墨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皱了起来:
“王全安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他弯腰捡起银簪,指尖摩挲着簪头的血迹,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看来王全安的死,不是自尽那么简单。”
苏云澈的心猛地一跳——王全安是太监,戴银簪本就异常,簪头的血迹更是可疑。
难道王全安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人谋杀,凶手故意伪造了自尽的假象?那凶手是谁?是冲着王全安藏的通敌信件来的,还是冲着苏家旧案来的?
【叮!系统任务更新:调查王全安死因疑点(当前进度10%)。任务奖励:成就点80,解锁“基础验尸知识”。任务提示:银簪可能是凶手遗留的关键证据。】
系统的提示音让苏云澈精神一振。他刚想再仔细看看银簪,书房外突然传来亲兵的脚步声:
“王爷!北境急报,蛮族骑兵在云关附近游荡,似有异动!”
凌墨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玄铁令牌,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看向苏云澈:
“以工代赈的法子,你再细化一下,明日给本王。还有,这银簪,你先收着,查查看它的来历。”
苏云澈接过银簪,看着凌墨渊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里充满了疑问与不安。
蛮族异动、王全安的可疑银簪、苏家旧案的黑色案宗……所有的线索都缠绕在一起,而他手里的银簪,或许就是解开这些谜团的关键。
他握紧银簪,指尖触到簪头的血迹,突然想起前世学过的法医知识——血迹的干涸程度,能判断死亡时间。
王全安是半个时辰前被发现自尽的,可这银簪上的血迹,却已经干涸得发硬,显然不是半个时辰内留下的!
也就是说,王全安在被发现自尽前,就已经被人杀害了!凶手不仅伪造了自尽的假象,还故意留下了这枚银簪,是想嫁祸给谁,还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苏云澈走到窗边,看着王府里匆匆跑动的亲兵,还有远处天际线上隐隐泛起的鱼肚白。天快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他面临的危机,也才刚刚开始。
凌墨渊领兵前往北境后,王府里的敌人会不会趁机对他下手?那卷黑色案宗里的秘密,又能隐藏多久?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银簪,又摸了摸怀里的绣帕和玉佩,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坚定——不管前路有多危险,他都要查清楚王全安的死因,找到苏家旧案的真相。
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为了原主,更是为了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属于“父母”的牵挂。
就在这时,苏云澈的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丝急促:
【警告!检测到银簪中存在微弱的毒素残留,与十年前苏家案中苏明哲所中之毒一致!请宿主立即放下银簪,避免中毒!】
苏云澈的瞳孔骤缩——银簪上的毒素,与父亲苏明哲所中之毒一致?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杀害王全安的凶手,就是当年构陷苏家的人?那这枚银簪,是不是能直接指向幕后黑手?
他连忙放下银簪,指尖却已经有些发麻。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书桌上的银簪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苏云澈看着那枚银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原来,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也离危险越来越近。而凌墨渊此刻远在北境,只有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