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暮色带着几分诡异的宁静。苏无名扶着卢凌风穿过曲江池畔的柳荫，最终躲进了一处废弃的乐游原别院。这里是苏无名早年办案时发现的隐秘所在，荒草丛生，檐角结满蛛网，却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避难所。
"先在此处歇息。"苏无名将卢凌风安顿在还算完整的榻上，取出守阁人留下的药瓶，"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卢凌风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白。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忽然开口："苏先生，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苏无名正在捣药的手微微一顿，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如何不记得？那时卢将军以为我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险些将我押入大牢。"
"那时我太过固执。"卢凌风轻咳一声，"总觉得世间万事都该按律法章程来办。可现在......"他望着自己因毒素侵蚀而微微颤抖的手，"连太子殿下都可能牵扯其中，这世间的是非对错，究竟该如何分辨？"
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苏无名将煎好的汤药递过去，声音平和："卢将军可知道，当年狄公为何要在临终前将令牌交给我这个最不成器的弟子？"
卢凌风抬眼看他。
"因为恩师说过，有些秘密太过沉重，需要懂得变通的人来守护。"苏无名望向窗外长安的万家灯火，"律法固然重要，但若一味拘泥形式，反而会让真正的正义蒙尘。卢将军，你的一片赤诚从不是错，只是这世道的阴影，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次日清晨，细雨霏霏。苏无名借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遮掩，悄悄拜访了已经致仕的老内侍陈公公。在得知"悬镜台"的真正所在后，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果然是在宫中。"回到别院时，苏无名神色凝重，"而且是由高力士亲自掌管。"
卢凌风正在擦拭佩剑，闻言手指微微一颤："高力士是陛下最信任的人，若是连他都......"
"未必是他本人有问题。"苏无名沉吟道，"但悬镜台守卫森严，若无内应，我们根本进不去。"
雨声渐密，敲打着破旧的窗棂。
"我去见太子。"卢凌风突然起身，目光坚定，"这是唯一的办法。"
苏无名静静注视着他："你想清楚了？若是太子他......"
"那我就以死明志。"卢凌风握紧佩剑，"但我相信殿下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当夜，卢凌风独自潜入东宫。太子李诵在书房接见了他，烛光下的面容略显疲惫。听完卢凌风的禀报，太子久久沉默。
"所以，'凤凰'真的存在？"太子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是。但具体为何物，臣等尚未查明。"
太子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你们可知道，若是此事泄露出去，会在朝中掀起怎样的风浪？"
"臣明白。"卢凌风单膝跪地，"但为了大唐江山，臣不得不冒这个险。"
"起来吧。"太子扶起他，目光复杂，"朕可以帮你们。但《凤凰谱》找到后，必须交由朕处置。"
见卢凌风面露迟疑，太子轻叹一声："凌风，你跟随朕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朕的苦心？'凤凰'若是存在，就必须彻底销毁。这等动摇国本之物，留之必生祸患。"
最终，卢凌风深深一拜："臣，遵旨。"
三日后，在太子的安排下，二人顺利进入悬镜台。然而就在他们找到《凤凰谱》的瞬间，变故突生。
"想不到吧？"戴着青铜面具的"影"从暗处走出，身后跟着大批御前侍卫，"太子殿下早就将你们的行踪告知于我了。"
卢凌风脸色骤变："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影"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你以为太子真的信任你们？在他眼中，你们和这《凤凰谱》一样，都是必须清除的隐患。"
苏无名突然开口："你不是为了权力。"
"影"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若只是为了权力，大可早早将《凤凰谱》据为己有。"苏无名直视着面具后的双眼，"但你一直在引导我们找到它。为什么？"
沉默在石室中蔓延。"影"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儒雅却带着疯狂的面容。
"因为我要完成则天皇帝未竟的事业。"他的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这个腐朽的李唐王朝，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尘埃了。'凤凰'将会是新朝的开端！"
卢凌风护在苏无名身前，面对重重包围，他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苏先生，走。"他将《凤凰谱》塞进苏无名手中，自己则横剑而立，"我为你开路。"
"卢兄！"
"记得你说过的话。"卢凌风回头一笑，"有些选择，比忠诚更重要。"
剑光亮起的刹那，苏无名最后看了挚友一眼，转身没入黑暗。雨还在下，将长安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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