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我站在实验室门口，手里攥着那份报告，纸张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字迹开始晕开。

沈清澜就站在我面前，沉默地望着我，脸上没有表情，只有那道藏在医用胶布下的疤，像一道旧伤，也像一道新的裂痕。

“你早就知道对吧？”我声音发颤，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睫毛上，“不是你能承受的真相……这是你说的？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什么能承受，什么不能？”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我往前一步，逼视着他，“胎儿不是顾沉的，也不是我的——那它到底是谁的？谁动了我的DNA？”

沈清澜终于伸出手，像是想拉住我，但我猛地往后一退，撞到了身后的玻璃门。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

“林昭。”他低声道，“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我打断他，声音比我自己想象得还要冷，“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些什么，却一直装作在帮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他的手指慢慢收拢成拳，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不是……我以为保护你是最好的选择。”

“保护？”我冷笑出声，“用谎言和隐瞒来保护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需要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沈清澜沉默了。

我忽然想起昨晚那个女孩，她手腕上的疤，和沈清澜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一刻我就该警觉的。

可我太急于找到答案，太想弄清楚孩子的事情，反而忽略了这些细节。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我问。

沈清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在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心里一阵发紧。

我伸手扯掉他手腕上的医用胶布，露出下面的疤痕——是一道陈旧的手术切口，边缘有些不规则，像是仓促缝合的痕迹。

我盯着那道疤，忽然觉得恶心。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实验？”我低声问。

沈清澜终于开口：“你不需要知道。”

“你又来了。”我咬牙，“每次都是这句‘你不需要知道’。沈清澜，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他终于动了，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吃痛。

“林昭。”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以为你现在是自由的？你以为你是在追查真相，其实你早就走进了一个局。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其实我是在救你。”

我挣扎了一下，但他抓得很紧。

“放手！”我怒吼。

他没放，反而把我拽近了些，雨点砸在我们之间，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声音低哑，“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着去揭开什么真相？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把那些东西公之于众，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心头一震，呼吸一滞。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你知道些什么？”我声音都在抖。

沈清澜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被坚毅取代。

“你最好现在就回去。”他说，“别再碰这件事了。”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身后，他没有追上来。

我冲进实验室，陈医生还在里面整理仪器，消毒液的味道刺鼻。

我把三份检测报告拍在操作台上，“谁动了手脚？”

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神色有些紧张，“林小姐，我们只是按流程操作，所有数据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我冷笑一声，“胎儿的DNA序列和我提供的样本不符？你们确定不是被篡改过？”

她犹豫了一下，“我们做了三次比对，结果一致。”

我盯着她，“你们有没有联系过其他机构做过交叉验证？”

她摇头，“目前没有这个权限。”

我咬了咬牙，正要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回头，看到沈清澜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还抓着一根试管架，已经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他脸色很难看，像是压抑着什么。

“你疯了吗？”我瞪着他。

他没理我，径直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手腕，“跟我走。”

“放开我！”我甩手，但他抓得更紧了。

“林昭，”他语气强硬，“你不明白你现在有多危险。如果你继续查下去，不只是你，还有……”

“还有谁？”我盯着他，“孩子？还是……别人？”

他瞳孔一缩，松开了手。

我趁机后退几步，避开他，低头捡起散落的报告，指尖碰到一张纸——是昨晚那个女孩给我的病历单。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陈医生，“你们……是不是也在做药物实验？”

她神情一变，欲言又止。

“告诉我。”我逼近她，“那个女孩，她是谁？她为什么会有和沈清澜一样的疤痕？”

陈医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说：“林小姐，有些事，您不该知道。”

我心头一沉。

沈清澜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我忽然笑了，“你们这群人，真是一个德行。”

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沈清澜的声音，“林昭，你听我说——”

我没理他，直接冲出了实验室。

暴雨还在下，我上了车，发动引擎，手机立刻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机械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立刻停止调查，否则下个车祸是你。”

我冷笑一声，“威胁我？你觉得我会怕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女儿现在很安全。但如果你继续查下去，她就不会了。”

我心头一震，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你……说什么？”我声音发紧。

“我说的话你听得懂。”对方笑了笑，“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电话挂断。

我死死攥着手机，心跳快得几乎要炸开。

后视镜里，SUV又出现了。

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冲了出去。

车载音响突然自动播放，响起《命运交响曲》。

我猛地伸手想关掉，方向盘剧烈抖动了一下，副驾座上的孕检包滑落，里面的照片散了一地。

我瞥见一张CT图，胎儿头部位置有个红圈标注——那阴影，根本不像正常结构。

我喉咙发紧，视线模糊。

我咬牙，继续开车。

隧道明暗交替掠过挡风玻璃，我打开笔记本，连接车载热点，开始上传文件到云端。

自动发送机制设定：24小时未登录，资料将自动发送给律师和媒体联系人。

手机弹出一条短信：

【别信沈清澜，他不是……】

后面的内容没了。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停在发送键上。

最终，我没有回复。

后方车灯逼近，我猛打方向盘，冲下匝道。

雨越下越大。

我来到路边一家便利店，霓虹灯管滋啦作响。

我坐下来，查看父亲生前公司档案。

LC标志和SUV车牌重合，我心跳加速。

手机弹出新邮件：二十年前实验项目名单截图。

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日期是我出生前六个月。

我瞳孔收缩，手指颤抖。

打印纸被雨水打湿，审批签名模糊不清，但看起来，真的很像父亲的字迹。

我盯着那行字，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门外，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雨刮器映出男人侧脸，他轻叩车窗，“令尊当年亲手签的协议，您猜是哪种？”

我握紧防狼喷雾，冷冷看他，“我女儿呢？”

他笑容凝固了一下，随即说道：“那要看您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我盯着他，心里一片冰冷。

我们彼此对视几秒，他先笑了，“林小姐，祝您今晚愉快。”

他摇上车窗，车子缓缓驶离。

我坐在原地，手心全是汗。

我摸了摸小腹，轻声说：“这次换我保护你。”

手机弹出提示：云端同步完成。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反向追踪实验数据、监控视频和加密邮件。

时间跳转到21:47。

24小时倒计时正式开始。

我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呼吸渐渐平稳。车载导航突然发出偏转提示，我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偏离回城主路。

湿漉漉的方向盘在掌心发滑，后视镜里没有车灯，但我知道那辆SUV还在后面某个地方。

便利店自动门叮咚作响，穿灰色连帽衫的男人进来买烟。

他经过我身边时，袖口露出一截青紫色的淤痕。

我盯着那抹颜色，想起昨晚那个女孩手腕上的伤疤。

"要加热便当吗？"收银员问我。

我摇头，把父亲的档案塞进包里。玻璃门外雨幕朦胧，路灯在水洼里折出扭曲的光。

男人买完东西往外走，忽然和我对上视线。

他愣了半秒，转身快步离开。

我抓起包冲出去，防狼喷雾已经在掌心。

停车场空荡荡的，只有我的车孤零零停着。

后备箱盖不知何时翘起一角，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空间。

手机震动起来，是匿名号码。

"林小姐，您现在往东开三个街区。"机械音这次带着电流杂音，"否则我们就要调整计划了。"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压低声音。

"很简单。"对方轻笑，"您乖乖配合，孩子毫发无损。要是继续查下去......"电话突然断线。

我绕到后备箱前，发现锁扣被人动过。

手指碰到金属边缘时，一阵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箱底躺着个牛皮纸袋，上面用红笔写着"别让沈清澜知道"。

便利店暖黄灯光从背后漏出来，照亮纸袋一角。

我听见自己心跳声，像鼓点敲在耳膜上。

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和那天在实验室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转身，防狼喷雾已经对准来人。

沈清澜举着手，雨伞微微倾斜，雨水顺着伞骨淌下来。

他黑色大衣下摆被浸透，在路灯下泛着深蓝。

"你跟踪我？"我问。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纸袋。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变了。

不是惊讶，更像是某种确认。

"里面是什么？"他向前半步。

我往后退，"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那里？"

"林昭，"他声音很轻，"给我。"

"凭什么？"我攥紧纸袋，"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伸手想抢。

我往后躲，后背撞到车尾。

他动作太快，几乎同时抓住了我的手腕和纸袋。

我们僵持着，雨水打在脸上，顺着下巴滴在水泥地上。

"放手！"我咬牙。

"你根本不明白。"他眼神暗沉，"他们监控着每一个举动。要是打开这个，你会死。"

"那就让我死。"我盯着他，"反正我活着也是个棋子。"

他瞳孔猛地收缩，手上力道加重。纸袋撕裂声混在雨声里，一张照片飘落在地。

我们同时低头看——是个新生儿躺在保温箱里，胸口贴着编号标签。

沈清澜脸色骤变，一脚踩上去。我弯腰去抢，却被他用伞柄抵住肩膀。

他呼吸有些乱，像是终于做了决定。

"跟我来。"

"不。"

"林昭！"他声音陡然提高，"你非要等到他们动手才后悔吗？"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相信你是在帮我？"

他愣住。

我捡起照片塞进口袋，转身走向驾驶座。

发动引擎的瞬间，他扑过来按住车顶，"你要是敢一个人去，就是自杀！"

"那就看谁先死。"我猛踩油门，轮胎碾过水洼溅起大片水花。

后视镜里，他站在原地没动。

雨刮器不停摆动，却扫不净我心里的阴霾。

照片边角戳着口袋，烫得我大腿发疼。

车载导航突然重启，定位点变成城郊废弃医院。

我握紧方向盘，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谁在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