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控制区，即使是废弃的管道层，也弥漫着与普通囚区截然不同的气息。空气里流淌着能量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金属墙壁光洁如镜，倒映着巡逻机械守卫猩红的电子眼。这里安静得令人窒息，每一步踏在网格地板上发出的回响都清晰可闻。
慕裴穿着灰色的囚服，在一名全副武装的狱警监视下，慢吞吞地清理着管道接口处的积尘。他看起来心不在焉，动作敷衍，仿佛心思早已飘到了别处。加御锁的重量让他动作比常人稍显迟缓，但他眉宇间那抹慵懒依旧，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复杂交错的线路与阀门。
他的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隔着囚服布料，碰触一下口袋里的某个硬物。那是他唯一的慰藉，也是他疯狂行径下，深藏不露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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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控室内，江陵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锁定在多个角度的监控画面上。他看到了慕裴的心不在焉，也看到了他打量环境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评估光芒。
“数据分析结果？”江陵的声音没有温度。
技术员立刻汇报：“目标心率、呼吸平稳，肌电活动显示肌肉处于放松状态，未见异常能量波动。精神力监测……无显著峰值，符合低强度劳役特征。”
一切正常。正常得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江陵的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他知道慕裴在伪装，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在模仿无害的草木。但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自己按捺不住。
就在这时，画面上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慕裴在弯腰清理一处较低位置的管道时，身体微微失衡，手下意识地向旁边一撑，恰好按在了一个老旧的、标识着“紧急手动Override”的隔离阀门轮盘上。轮盘似乎因为年久失修，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微微转动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角度。
监视的狱警立刻警惕地抬起了枪口：“别动！”
慕裴无辜地举起双手，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茫然：“长官，我只是没站稳。”
观控室里，技术员皱起眉：“长官，他碰到了B7区的备用隔离阀。根据日志，该阀门上次维护是三年前，存在0.01%的误触发概率，需要检查吗？”
江陵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B7区……那片区域的下方，正好是通往中央系统一个非核心但信息流庞大的数据处理中继站。0.01%的概率？他从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慕裴身上。
“不必。”江陵的声音冷冽，“继续观察。”
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那一瞬间的“失衡”，是慕裴精心计算过的试探。他想看看这里的监控反应速度，想测试这些老旧设备是否还能被利用。这种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蕴含深意的风格……
江陵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一瞬。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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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役时间结束，返回牢房的路上异常安静。慕裴被单独押送，穿过一条光线略显昏暗的备用通道。就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异变陡生！
通道上方，一盏老旧的照明灯管突然发出刺耳的爆鸣，电光火石间，“砰”地炸裂！无数玻璃碎片如同骤雨般劈头盖脸落下！几乎是同时，通道两侧的应急隔离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开始迅速闭合——这是遇到突发故障时的标准安全程序！
押送的狱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下意识后退举臂格挡。
而就在这混乱的、监控视角被下落的碎片短暂干扰的瞬间！
慕裴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原本慵懒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豹般的迅猛与精准！他没有试图冲向正在闭合的隔离门，而是在碎片雨中猛地侧身、矮腰，右手如电般探出，目标并非任何出口，而是墙壁上一块看似与周围无异的、用于检修的金属挡板！
“咔嚓！”一声轻响，指甲盖大小的金属挡板被他以巧劲撬开，露出了后面密密麻麻、颜色各异的线路。他的左手几乎在同一时间，指尖闪烁着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生物电信号，精准地朝其中两根淡蓝色的数据线探去！
他需要情报，需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需要确认……那个人是否安好。这个中继站的信息流，是他目前唯一可能快速获取信息的缺口！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更快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切入！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带着千钧之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攥住了慕裴即将触碰到线路的手腕！力道之大，如同冰冷的铁钳，瞬间禁锢了他所有的动作！
慕裴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凝结着风暴的灰眸。
江陵！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两人在纷纷扬扬落下的玻璃碎屑中对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慕裴的手腕被牢牢锁住，他能感受到对方手套下传来的、冰冷而绝对的压制力量，以及那力量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到了极致的颤抖。
江陵的目光死死锁住慕裴，仿佛要穿透他那双写满“无辜”与“惊讶”的琥珀色眼睛，直抵灵魂深处。他缓缓低头，目光扫过被自己攥住的那只手腕，以及慕裴因为刚才剧烈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衣领。
慕裴心中猛地一沉。他感觉到了江陵目光的落点——不是他试图触碰线路的手，而是他囚服上衣口袋！
江陵的另一只手，以慕裴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探入了他的口袋！
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独特轮廓的小物件。
那一刻，江陵周身的气息骤然变了。之前的冰冷是秩序与克制，而此刻翻涌上来的，是几乎要将人吞噬的、黑暗而澎湃的巨浪！他猛地将那样东西掏了出来，举到两人之间。
那不是什么高科技工具，也不是武器。
那是一枚徽章。
一枚已经有些年头，边缘甚至微微磨损，却依旧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联邦总指挥部高级军官的专属身份徽章。徽章背面，刻着一个清晰的、属于个人的识别码。
而这个识别码，全世界只有一个人拥有——
已经“消失”的，副指挥官，慕深。
时间，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纷扬的玻璃碎片如同静止的星辰。
江陵握着那枚徽章，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慕裴，不，是看向慕深。他的眼神不再是怀疑，不再是探究，而是某种得到了最终确认的、混杂着巨大震惊、汹涌怒意、以及……更深沉的、无法言说之物的风暴中心。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声音低哑得可怕：
“……慕、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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