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遇（上）
“今天天气虽然不好，但运气真不错！不用走回去了！”娜娜欢快地说着，小手拍了拍身旁冰冷的金属车厢，“虽然这些铁人冷冰冰的，但至少不用扛着这么多东西走回去，可以轻松一点啦！”
她那纯真的笑容，在这个残酷的世道里如同珍贵的饮用水般清澈动人。只要有一点点微小的幸福，这孩子就能感到满足。听着她尚未被这该死环境侵蚀的清脆嗓音，围在娜娜身边的大人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这本该是最有希望、最幸福年纪的孩子，如今却要早早出来从事危险的工作。她失去了玩耍的机会，本该在大人面前撒娇、抱怨不想学习的年纪，却连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为了不让她像其他孩子一样被强行带进“上层人”的安全设施，他们只能让这本该漂漂亮亮的小丫头，变得和他们一样灰头土脸，终日在这废墟间拾荒度日。
一路上无人说话，大人们只是对天真的孩子报以勉强的微笑。
前往集合点的路上，作为聚居地元老之一的吴高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当年建立聚居地时，为了能有个安心睡觉的地方，他们与生化兽殊死搏斗，许多战友永远倒在了这条路上。而那些幸存下来的人，要么在战斗中获得了身体强化，要么就是靠着运气和这种对危险的直觉活了下来。
作为统一地区出生的人，吴高不像联盟出身的战友那样容易获得身体强化，却意外地觉醒了危险感知的能力。正是这份能力让他活到了今天。若是换作当年全盛时期的身手，他至少能在重伤前控制住指挥车里的那个胖子。可现在...
除了娜娜，几个老伙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谁都无可奈何。只要这个铁环还套在脖子上，他们就毫无办法。即便现在逃跑，也毫无意义。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将年轻人护在身后。希望只是他们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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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远望着远处蹒跚走来的奴隶们，仰头灌下一大口机器合成的蘑菇酒。酒精刺激着喉咙，让他不禁回忆起往事。
在冷冻睡眠之前，他是统一上等大家族的一员。虽然不是那些住在安全中心的直系成员，但靠着家族势力，他这个不学无术的人也能混个不错的职位，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直到那两个白痴和他们的追随者毁了一切...
幸好家族早有准备，靠着这个姓氏，他活了下来。可一醒来就发现那两个白痴把这里搞成了什么鬼样子！没有会所，连找乐子都只能从这些下等人里挑几个看得过去的。想到现在这个世道，本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却一直被那几个直系成员控制着，说什么要“控制人心”。妈的，现在出门还要听他们唠叨，非要带够人手。
不想想，有家族配备的统一最新战争机器，除了那片该死的森林，这里谁能阻挡得了他？
“滴——”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高远，情况如何？”
听到这个若非亲眼所见根本不敢相信是人类发出的声音，高远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一切正常！放心吧大人，您的安排怎么可能出错呢！”他对着屏幕里的人谄媚地报告，与先前高高在上的态度判若两人。
屏幕中的人对他的恭敬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传达指令：“回收执法环，清理这些不安定分子。但我再提醒你一次，记住这些不是死囚环，更不是军用的。别触发执法环的警报，我们没有那么多备用物资。这次要处理的不止你这一处，我只要结果，别给我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从何时开始，高远已浑身冷汗。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差点以为要死了...那可是真正的执行者，不是我这等旁系，而是家族核心成员之一。他们为了让下等人合作，连自己人都能处决，就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们是‘好人’...”
算了，反正他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不是那些只要结果的执行者。靠着这个姓氏，他能安全进入设施，有个小房间。虽然比不上从前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总比在外面被怪物撕成碎片强。
不过，也不是全无乐趣。高远不禁笑了起来。
子弹，应该够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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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高一行人终于抵达集合点，不少人已经支撑不住，直接坐倒在地。虽然为了赶到这个集合点，他们无法在阴凉处行进，导致体力消耗巨大，但在这里有这么多战争机器保护，至少不用担心四处游荡的生化兽，可以安心休息片刻。
然而一到此地，吴高和几个曾是警卫队的老兵就感到强烈的不安，不住地四处张望。可依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力反抗，就像待宰的羔羊。
就在他们寻找安全位置时，又一队人抵达了。对方很快注意到吴高一行人，两队人会合后，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径直朝吴高走来。双方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老头子，别找了。”大汉低声说，“你们几个也别看了。如果真出事，只有往蚂蚁那边跑了。老子以前跟你们不一样，好歹是个兵！”
众人相视苦笑，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如果真发生什么，只有那个方向有一线生机。
“王叔叔！”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所有人看向那个发出如此纯净声音的小不点。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还能看到如此珍贵的宝物，几个成年人和老人都沉默了，不忍心破坏这孩子眼中的美好。
“娜娜，让我看看。”大汉抱起小女孩，感觉到她轻得惊人的体重，心中一酸。他默默往小女孩口袋里塞了一小包东西。
娜娜摸了摸，发现是一包压缩饼干，开心地笑了：“谢谢王叔叔！大家一起吃。”
“不用了，这点东西，我们这些老家伙吃多了。你自己吃吧！”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人说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
这只是我们能给你的微薄之物，抱歉了。众人在心里默默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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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附近的人都到齐后，信号车中央的一辆车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这是只有安全设施和大城市才可能拥有的设备。
高远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通过屏幕看着这些简直可以称为垃圾的人群，他愉悦地笑了。马上就有开心的事了，不过垃圾有点多，得按命令来执行。否则，他也不想变成他们新的工具——那些用来平息“人民情愿”的替代品。
“亲爱的同伴们，”他照着稿子念道，“你们的诉求我们已经收到了。我们将给予你们公平，开放设施，提供所需物资。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将解除大家的机械环。请大家按照规定，先把物资和武器暂时放在物资车里，否则解除时发生意外...这些设备都有些年头了，请大家见谅。解除完毕后，我们会通过设施给予你们...吃的会给你们，有好吃的给你们...”
累死了，后面交给机器处理吧。高远心想，反正大体意思说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子弹的时间了。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投影结束后，中央的几辆车驶向高处，后面的车辆依次上前，按顺序进行物资收集、环回收，最后是食物发放。还没等吴高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放下武器，冲向食物了。在战争机器的控制下，人群勉强维持着秩序。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不去不行。即便不去，有这个执法环在，也毫无办法。他们开始排队，但都把娜娜护在中间，生怕这小丫头走丢。
心里仍期盼着，那份不安只是错觉...
高远看着屏幕上回收环的数量，不耐烦地想：这些垃圾动作真慢，浪费我的时间。不过马上就能做那件令人愉快的事了，自从苏醒以来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虽然迫不及待地想开始，但作为在末日之前受过系统训练的人，高远深知任何行动都需要合适的时机。作为统一的一员，尽管战场应变能力和战斗意志不如联盟，但在计划执行方面，他们远胜于联盟。
脱下执法环后，娜娜开心地蹦跳着，但大人们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吴高和王翼更是把用生化兽骨头手工制作的骨刀藏在身上，对那些食物格外警惕...
除了吴高一行人和娜娜外，其他人在没有机器人约束后，全都像失去理智般冲向食物。就连一些原本觉得奇怪的人，在这疯狂的人潮中也很快迷失了理智，一同涌向食物。
吴高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之前随处可见的机器人，到这里就全都不见了？这本该是最需要警戒的地方...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原因。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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