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半载,北疆的风渐渐褪去了凛冽,春草破土,染绿了连绵的烽火台。萧策与夏将军一同坐镇北疆军营,整顿军务,修补防线,昔日因沈浩通敌留下的疏漏,早已被一一补齐。夏禾则在将军府中主持内务,闲暇时便翻阅兵书,偶尔还会带着青禾去军营探望,为将士们送去棉衣与伤药,深得军心。
这日午后,夏禾正在书房誊抄整理北疆的民情卷宗——自萧策上任后,便下令清查北疆各州县的民生疾苦,减免赋税,安抚流民,这些卷宗便是各州县上报的实绩。青禾端着一杯新沏的雨前茶走进来,笑道:“小姐,萧策将军派人送消息回来了,说今晚就能从军营回来,还带了北疆特产的酥酪和风干肉。”
夏禾握着笔的手一顿,眼底漾开暖意。萧策驻守军营,虽距城郭不远,却也时常因军务繁忙留宿营中,难得日日相伴。“知道了,你去吩咐厨房,炖一锅他爱喝的羊肉汤,再备几样小菜。”
“是。”青禾应声退下,刚走到门口,便见管家匆匆来报:“少夫人,城门口来了一队流民,说是从北狄边境逃过来的,身上带着伤,说是北狄内部发生叛乱,他们实在活不下去,才逃到咱们大启来的。”
夏禾心头一紧,放下笔起身:“带我去看看。”
赶到城门口时,只见数十名流民蜷缩在墙角,老弱妇孺居多,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物破旧不堪,不少人还受了刀伤箭伤,正低声啜泣。守城的士兵守在一旁,虽未驱赶,却也神色警惕——毕竟刚经历过北狄勾结奸人的风波,不敢轻易放行。
“少夫人。”士兵见夏禾到来,纷纷躬身行礼。
夏禾走到流民面前,目光落在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身上,那孩子面色青紫,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惊吓,又连日未进食。“老人家,你们是从北狄哪里逃来的?北狄内乱是怎么回事?”
老妇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颤声道:“我……我们是北狄南部的牧民,前些日子,北狄的小王子发动叛乱,杀了大汗,争夺王位,到处烧杀抢掠,我们的牛羊被抢了,房子被烧了,只能拼命逃过来,求……求大启的官老爷给条活路。”
夏禾眉头微蹙,北狄内乱,虽是他们的内政,却也难免波及北疆边境。若是处置不当,这些流民流离失所,难免会滋生祸端,甚至可能被残余的北狄乱党利用。
“青禾,你立刻回府,让人搬些棉衣和粮食过来,再请大夫来为受伤的流民诊治。”夏禾沉声吩咐,又转向守城士兵,“先让流民们进城,安置在城南的空置驿站,派人看守,不许随意走动,但也不可苛待。”
“是,少夫人。”士兵们应声照做。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萧策身着铠甲,风尘仆仆地策马赶来,身后跟着几名护卫。他看到城门口的景象,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夏禾身边:“阿禾,怎么回事?”
夏禾将流民的情况与自己的安排一一告知,萧策听完,点头道:“你考虑得周全。北狄内乱的事,我在军营也收到了消息,小王子叛乱后,不少部落不服,相互攻伐,边境确实混乱。这些流民若是安置妥当,既能彰显我大启的仁政,也能避免祸端。”
他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去探查北狄内乱的详情了,另外,让人清点一下驿站的物资,若是不够,从军营的粮草中调拨一部分过来。至于受伤的流民,军营的军医也随后就到。”
两人并肩站在城门口,看着流民们渐渐走进城门,接过士兵递来的棉衣和粮食,脸上露出久违的暖意。夏禾转头看向萧策,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坚毅,眼底满是对百姓的悲悯。她想起前世,萧策战死时,也是这般为了守护家国百姓,毫无退缩。
“幸好有你。”夏禾轻声道。
萧策转头,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该说幸好有你才是。若是换做旁人,或许会直接将流民驱赶,唯有你,既顾及边境安危,又不忘体恤百姓。”
不多时,棉衣、粮食和军医陆续赶到,流民们得到安置,受伤的人也被一一诊治。夏禾和萧策直到确认一切妥当,才一同返回将军府。
晚饭时,桌上摆着炖得软烂的羊肉汤,还有几样清爽的小菜,以及萧策带回的酥酪。两人一边用餐,一边商议着流民的后续安置事宜——如何登记流民信息,如何为有劳作能力的流民安排活计,如何防范北狄乱党混在流民中潜入北疆。
“我打算明日亲自去驿站看看,问问流民们还有什么需求,也再确认一下他们的身份。”夏禾舀了一碗羊肉汤递给萧策,“另外,我想让人教流民中的妇女纺织,男子开垦城南的荒地,这样既能让他们自食其力,也能为北疆补充粮草。”
萧策接过汤碗,暖意顺着喉咙蔓延至心底:“好主意。我会让人配合你,调拨农具和种子,再派士兵保护开垦荒地的流民,防止野兽或乱党侵扰。”
夜色渐深,将军府的书房依旧亮着烛火。夏禾与萧策并肩坐在书桌前,一人整理流民的登记册,一人撰写北狄内乱的探查报告,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静谧而温暖。
曾经,他们在烬途之上步步为营,时刻提防着阴谋与背叛;如今,北疆风定,家国安宁,他们终于可以并肩而立,为守护一方百姓,为经营彼此的小家,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