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深，雪絮飘飘洒洒地坠落，无声无息，却仿佛一场无声的告别。那雪白得刺眼，冷得透骨，和那一天如出一辙。记忆的碎片断断续续涌上心头，如同生锈的铁丝一圈圈勒紧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林高远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今晚怕是又要无眠了。

迷迷糊糊间，他睡了过去，梦境却再次将她带回眼前。“阿远，别等了……”她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像风一样从耳边掠过。他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恳求她别再离开自己。可身体却像被钉住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决绝转身离去。那种痛楚，仿若刀刃在胸口一点点割开，鲜血淋漓。即便如此，他仍想见她，甚至愿意永远活在梦里，哪怕只是重复离别的瞬间，也只想再看一眼她的脸。

“呼——”林高远猛地惊醒，坐起身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吱呀”一声，房门缓缓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高远？你怎么了？”王曼昱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在房间里轻轻回荡。林高远愣住了，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颤抖着挤出一个字：“昱？”

“嗯，怎么了。”王曼昱轻声回应，见他呆坐在那儿，便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不早了，快睡吧，晚安。”一股属于她的香气弥漫开来，那是刻在他记忆深处的味道。林高远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伸手环住她柔软的腰，那触感真实却又恍惚，让他忍不住将手臂稍微收紧。林高远看着王曼昱的脸，是自己记忆中的王曼昱，却又略带模糊的样子让林高远感到迷茫。“是梦吗？可是昱我真的好想你啊……”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滚烫地砸在手臂上，炽热的触感让沉溺在梦中的人彻底清醒。然而，林高远感到怀中的温暖渐渐消散，他下意识地抱紧，却扑了个空。身旁平整而冰凉的床单冷冷地提醒着，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罢了。

林高远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冲出了门。深夜的路上只有路灯洒下的昏黄光芒，照不亮内心深处的黑暗。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片小树林。这里曾是他们相拥的地方，也是她最后一次推开他的地方。他还记得她说的话：“高远，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她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点恳求，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碎。他知道她一向倔强，也知道自己没法说服王曼昱，所以沉默便成了回应。

他坐在长椅上，泪水再次悄无声息地滑落。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等他抬头细看时，那影子早已消失不见。林高远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只是太过在意的执念罢了。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掩埋了树上的刻痕、戒指内侧的名字缩写，还有那些未曾出口的爱意。曾经的一切就这样被雪覆盖，变成了一片空白，仿佛他们从未相爱，从未拥有过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