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电影化的运镜进行改写*
永安三十七年,暮春时分。
诏狱内,石壁渗出的寒意如同无形的手,悄然侵入骨髓。正午的日光虽努力从厚重的铁窗缝隙中挤入,却只能在潮湿的地面上洒下几道惨淡的光影,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沈微澜蜷缩在墙角,粗布囚衣早已被血污与尘土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左臂上的刀伤虽已经结痂,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筋骨,痛得她眉间不自觉地蹙紧。
三天前,那道满门抄斩的圣旨还在耳畔回荡。父亲沈毅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于午门腰斩;母亲与兄长饮鸩自尽,只有她因被指认是“逆党余孽”,侥幸留了一条命,却被扔进这暗无天日的诏狱,等待一场名为“会审”、实为“定罪”的闹剧上演。
她心如明镜,这一切不过是二皇子萧煜精心策划的局。父亲手握重兵,向来是太子萧景的坚定支持者,而萧煜觊觎储位多年,早将父亲视为眼中钉。所谓的“通敌证据”,不过是伪造的书信和收买的假证人罢了。可朝堂之上,趋炎附势者比比皆是,敢站出来为沈家鸣冤的人,却寥寥无几。
“吱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划破死寂。
沉重的狱门被缓缓推开,铁链撞击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犹如幽冥中的低语。沈微澜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逆光中一道颀长的身影踏步而来。玄色锦袍上绣着暗金色云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腰间悬挂的龙形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是七皇子,萧烬。
这位七皇子平日里极为低调,母妃早逝,他在宫中无依无靠,只醉心于书画,从未参与过党争。今日他却出现在这阴森的诏狱中,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萧烬走到囚栏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沈微澜身上。没有鄙夷,也没有怜悯,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沈小姐,”他开了口,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可知你父亲临终前,曾托人送出过一件东西?”
听到这句话,沈微澜心头猛地一震。父亲行刑前,她曾被允许见最后一面。那时父亲塞给她一枚温热的虎符碎片,低声嘱咐“寻靖王,护家国”,随后便被刽子手强行拉开。她将那碎片藏在发髻深处,原以为无人知晓,没料到萧烬竟会突然提及。
“七殿下说笑了。”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警惕,语气淡淡,“家父已被定谋反罪,还能有什么遗物送得出?”
萧烬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同样的虎符碎片,隔着囚栏递到她眼前。碎片上刻着的“镇国”二字赫然映入眼帘,与她藏着的那片严丝合缝。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几分笃定:“这虎符,一半在你手中,一半在我这里。你父亲当年救过我母妃的性命,他知道你我二人皆身不由己,故而早有谋划。”
沈微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此事,可那虎符碎片的纹路绝不会有错,而萧烬的眼神也不似作伪。
“如今太子被软禁东宫,二皇子把持朝政,父皇病重,朝局动荡。”萧烬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你父亲留下的不仅是这半枚虎符,更是镇国将军府旧部的军心。若想为家族翻案,若想保住性命,你只能与我合作。”
“合作?”沈微澜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讽刺,“七殿下无权无势,又如何能与权倾朝野的二皇子抗衡?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能救你出去。”萧烬的目光锐利如刀,直视她的双眼,“凭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萧煜野心勃勃,若让他登基,不仅你我活不成,这大虞江山也会陷入战乱。我助你拿到完整的虎符,联络旧部;你助我稳定朝局,扳倒萧煜。”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日便是会审之日,萧煜已安排好人手,打算在会审时‘意外’了结你的性命。今夜,我会派人救你出去。你需乔装成我的侍女,潜入靖王府找到靖王萧策。他手握京畿卫戍之权,表面中立,实际上早已对萧煜的所作所为不满。”
沈微澜沉默了片刻,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她知道萧烬所言非虚,以自己如今的处境,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而他的提议,却是她唯一的生机,也是唯一能为家族翻案的希望。
她缓缓抬起手,将发髻深处的虎符碎片取出,与萧烬手中的碎片拼在一起。两片虎符严丝合缝,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好。”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与你合作。但我有一个条件——若他日你掌权,必须为沈家平反昭雪,还我父亲与兄长清白。”
“自然。”萧烬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沈家忠烈,不该蒙冤。今夜三更,狱卒会来送‘断头饭’,你随他走便是。记住,入了靖王府,凡事谨言慎行,靖王萧策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说完,他转身离去,玄色的衣袍在昏暗的诏狱中划过一道残影,最终消失在铁门之外。沈微澜独自握着那枚完整的虎符,指尖冰凉,心中却燃烧起一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她明白,从今夜起,她不再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沈微澜,而是行走在刀尖上的复仇者。前路布满荆棘,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步步为营,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