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世界之门,便意味着与过去彻底决裂。如今,Kavanagh几乎快记不清昔日战友的面容,至于亲人还稍微有些印象,有时,他会暗自期望,在某个未知的世界里,能见到他们一面。
当他在城市中苏醒时,他突然有了种诡异的感觉,那些曾经的回忆竟然变得陌生,他第一次感到隐约的不安,这是从前未有过的感受。
他依然保持镇静,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如果暴露出自己的恐惧,就会被敌人趁虚而入。
他抬头看了眼身前的高楼,这是他能在附近找到最高的建筑,高处的玻璃只是因为长时间未清理而变得暗淡,时间并没有摧毁它,可见其建造技术的高超。
一颗子弹打中门锁,又是一脚踹开门,很轻松就进入内部。
电梯?早就不能用了。要想登顶,唯有爬楼梯。
不过Kavanagh并不讨厌这个方式。他也很喜欢在每一层稍作停留,俯瞰窗外逐渐渺小的风景,享受居高临下的感受。
……可这楼梯间竟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那还不如坐电梯呢。”他忍不住想。若有条件,他真想把这里的电梯修好,日后常来登高望远。当然,那一定会是件极其麻烦的事。
每一层都是一样的场景,楼梯里的层数标志已经看不清楚了。
他在不停地向上,也在尝试回忆过往。
他看到自己的过去,父母过世的很早,以至于他现在回忆中的父母是两张陌生的脸,然后就是孤儿院,然后是收养家庭,养父母是他最感激的人之一,让他有了一个还算完好的童年。后来,养父母也相继去世,他再次独自一人。
后来,他参军了,凭借自己的强硬素质而得到赏识。
再后来,他被人推荐,加入了世界之门。
现在,他是7732号世界救援者之一。
这里已再无上去的路,他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这栋建筑的最顶端。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嘎吱”,那扇锈蚀的天台门被他推开。远处,一栋更高的大楼矗立着。他向前走去,整座城市的轮廓在眼前铺展开来。
风吹过他的脸庞,带着一种荒凉的自由,令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Kavanagh很快收敛心情,开始审视这座城市的布局。
首先,那栋更高楼与自己所在的位置,还隔着一条大河。
但Kavanagh又稍微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其实不是河,而是内海。城市的一端就是海岸线,那栋更高的楼连同其下方众多建筑物,建设在一座岛屿上。
这一侧进岛的路有三座桥,其中两座已经坍塌,只剩一座完好。
Kavanagh又向另一个方向眺望,远处是连绵大山,在近一点的地方,他发现路上有移动的黑点,很快分辨出那是三辆车。
“那些是原住民…不知你情况如何,措。”
一抹红色刺入了卡瓦纳的视线——那是个被石头压住一角的信封,躺在天台一角,鲜红得扎眼。
“嗯?”
他一脚踢开石块捡起它,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行英文: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
Kavanagh皱起眉头,这里除了他居然还会有其他人用英文书写,就感觉,这是特意留给他的信,拆开信封,掏出里面的纸张,也全是英文,仅仅只看到开头一句与信封上一模一样的话,就被背后的动静打断。
I knew you would come here.
动静来自那个Kavanagh曾经见过的东西,此刻它正面对着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时机扑上去杀死他。
看到黑影,Kavanagh感觉那股眩晕感又来了,又来了,和之前一样,是因为它才导致的昏迷吧...现在我必须撑住。
现在每一刻都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敌人没有立即行动,犹豫?观察?还是嘲讽?
黑影缓缓向前,离开了楼梯口,这倒给了Kavanagh一个机会,他一边向黑影侧边移动,一边对其喊到:
“Hey!can youunderstand English?”
黑影没有任何反应。
“Hey!你听懂中文吗?”Kavanagh尝试换一种语言询问。
还是没反应,看它的样子只能先假定它没有思维能力,黑色人形的外貌特点让Kavanagh基本肯定他大概率不是因为食物的目的来找自己的,也许只是奉某个人的命令前来收割目标,有趣,那么它背后的主使是谁呢?
在无声的对峙中,Kavanagh已悄然退至楼梯口。
不能一味向下狂奔,敌人的速度未知。他猛然想起,第20层有通道可跃至相邻大楼。当务之急,是在那之前不被追上。
他一步步向下退去,目光紧锁上方的黑影。没有动静,只有持续的眩晕感如影随形。退至拐角,依然平静,就是现在,跑!
脚步声在楼梯间急促回荡。Kavanagh一步跨越数级台阶,每次转弯都抓住栏杆,将自己甩向下一段阶梯。
风声渐起,眩晕加剧。他抬头望去,涌动的黑雾已逼近,两者只间隔三层。
敌人来了!
忽然间,Kavanagh猛然调转方向,一脚踹开消防门,瞄了眼墙上的楼层地图,凭借这瞬间记忆冲向副楼梯。几乎同时,两只黑影从原楼梯间门口飘然而出。
“法克!被包了!”
冲进另一个楼梯间,他却瞬间愣住——向下的通路消失了,应该说是被爆炸物炸开了,五层高的断口狰狞地张开,连侧墙也被撕开一个大洞。
卡瓦纳强迫自己冷静。仅一秒,他果断转身冲向楼上未封堵的楼层,随即又迂回至原楼梯间,确认黑影尚未包抄下来,他便全速向下飞奔。
这一次,黑影没有绕前拦截,两只都在后方紧追。但它们的移动速度远超Kavanagh的预估。
不能慌,只剩几层了。
眩晕感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必须再快一点…
……
半晚时分,南措回到醒来时的十字路口,Kavanagh已在此等候多时。
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像昨天一样,第二天醒来会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
Kavanagh此刻扶着额头,面色苍白,皱着眉头在思考。
见到南措走来,又变回以往面无表情的模样,但脸依然是苍白的样子。
“你的脸怎么回事?这么白,你去干嘛了?遇到危险了?”
“没什么,刚刚爬楼太累了,没有遇到什么危险。”Kavanagh回答,然后他开始询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关于与阳的信息是没有什么,但是我去观察了那些原住民,他们应该可以交流,还有,这里的黑影真的很多,疯狗一样追着我。”
南措注意到Kavanagh笑了一下,并不明显。
“这里的人管那团黑雾叫黑影?”
“好像是,那你呢?你了解城市布局有了解出什么吗?”
“你不是想与那些幸存者交流吗,不如就去找他们吧,说不定真的能帮上忙。”
Kavanagh从不会故意忽略别人话,并且这句话让南措有些疑惑,他还没见过Kavanagh这么主动要去与陌生人接触——按他的性格,一定会先亲自确认其是否有威胁。
“怎么,你有更好的方案?”
“只是觉得这不像是你会去做的事。”
“我就是我,我会干什么取决于我,而不是别人的想法。”
这句话就想是他会说出来的话了,也许是我想多了。
“那他们在哪?”
“沿着这条路,左拐右拐上桥一直直走。”
“你连这都搞清楚了,真牛。”
算了,希望那些原住民,他们应该也有个正式名称,能够对我们有些帮助,南措这么想到。
“我们难道要夜间赶路吗?”
“这地方如果真像你说的,黑影很多,那躲哪都是不安全的,哦,也不能这么说,那些原住民说不定有手段建立一个庇护所。”
“也对。”
夜晚,月亮依然是月亮,却不是故乡的那个。
“今天是满月啊。”
Kavanagh突然间感到有些悲哀,很快这种感情也消失了,突然间想起那封信,掏出来,借着月光勉强看清: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不会允许你存在,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下面还有一张地图,地图中的一处打了一个叉,这是哪里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毕竟不久前才注意过这个建筑物。
看完后Kavanagh随手扔到路边,掏出手枪看了一眼,又插回枪套。
在南措不曾察觉的背后,他笑了:我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