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北疆急报猝然传入京城。
养心殿内,皇帝将沾着血渍的军报重重拍在案上:"突厥二十万铁骑已突破黑水防线,诸位谁愿领兵驰援?"
殿内一片沉寂。兵部尚书颤声道:"陛下,国库空虚,若要出兵至少需筹备三月......"
"三个月?"皇帝冷笑,"突厥铁骑三日便可踏平一座城池!"
这时镇北侯密折送至:"臣愿死守北疆,唯求太子与臣女联姻,以振军心。"
皇帝凝视着密折上斑驳的血迹,良久,对身旁内侍道:"传太子。"
萧景琰踏入养心殿时,几位重臣正在激烈争论。
"镇北侯分明是以军功要挟!"宰相愤然道,"若开此先例,日后边将皆可效仿,朝廷威严何在?"
太尉却持不同意见:"北疆若失,突厥铁骑长驱直入,届时京城危矣。联姻之事,未尝不可。"
皇帝见萧景琰到来,直接问道:"琰儿,你意下如何?"
萧景琰跪奏:"父皇,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调兵驰援。联姻之事......"
"报——"殿外传来八百里加急,"突厥大军已至雁门关,镇北侯率部死守,伤亡惨重!"
皇帝猛地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传朕旨意,即日发兵北疆。至于联姻......"
玉如意在皇帝手中断裂。“传旨发兵。”他起身行至萧景琰面前,俯身低语,声音恰只二人可闻:“你与允之的事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储君婚事,由不得你。”景琰指节泛白,玉笏在掌心刻出深痕。
北疆战报接连传来:雁门关失守,镇北侯退守居庸关;突厥分兵断粮道;边关百姓流离失所......
朝中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执不休。这时镇北侯再上密折:"臣已坚守月余,若再无援军,唯有一死。唯愿陛下成全小女心愿。"
皇帝在御书房踱步至深夜,最终提笔写下赐婚诏书。
次日早朝,圣旨颁下:"北疆战事吃紧,为安军心,特赐婚太子与镇北侯之女沈芷衣。"
赐婚的消息传到北疆时,镇北侯正在部署最后的防线。
"侯爷,太子与郡主的婚事已定。"副将呈上密信。
沈擎苍展开信笺,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传令三军,太子即将与郡主完婚,朝廷援军不日即到。"
消息传开,原本低落的士气果然为之一振。
三日后,慈宁宫设宴。镇北侯沈擎苍携女沈芷衣赴宴,她一身戎装,眉宇间带着将门特有的英气。
宴至中途,太后忽然传召谢允之。
"臣谢允之,参见太后、殿下。"他匆忙赶来,身着常服,显然是临时被传。
太后意味深长地道:"今日传你来,是让你见见未来的太子妃。"
谢允之身形微晃,随即恢复如常:"臣恭喜殿下。"
萧景琰忽然起身告退,在御花园凉亭等候谢允之。
"今日之事,非我所愿。"萧景琰背对着他。
谢允之声音平静:"镇北侯千金英姿飒爽,与殿下甚是相配。"
"你当真这么想?"萧景琰转身凝视着他。
月光下,谢允之脸色苍白:"殿下是储君,婚姻大事自当以社稷为重。"
"那日在文华阁,你说愿辅佐我共建清明盛世,可还记得?"
"臣不敢忘。"
"我要你答应,"萧景琰走近一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留在朝堂完成这个承诺。"
谢允之沉默良久,缓缓跪下行礼:"臣遵旨。"
这时沈芷衣寻来,笑请萧景琰商议婚事细节。萧景琰离去前最后看了谢允之一眼,那个跪在月光下的身影单薄得令人心颤。
赐婚圣旨颁下,举朝欢庆。唯有文华阁值房内,谢允之对着未完成的舆图,独坐到天明。
窗外榴花依旧灼灼,而他的指尖在舆图上轻轻划过,最终落在北疆的位置。那里烽火连天,这里姻缘已定,一切都为江山社稷。
他轻声道:"愿这场婚事,真能换得北疆安宁。"声音轻得像叹息。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愿萧景琰岁岁平安,愿他所求的盛世终能到来,哪怕这盛世里,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清瘦的身影,在漫漫长夜中显得格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