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盯着手机银行那条余额提醒短信,指节无意识地抠着便利店冰柜的塑料把手。屏幕上的数字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发涩——距离交房租还有三天,差额正好是他现在手里攥着的这瓶临期牛奶价格的三十倍。
“叮咚——”
便利店门口的风铃晃了晃,带进一股初秋的凉意。丁程鑫条件反射地抬头,看清来人时,手指猛地一松,那瓶还有两小时过期的牛奶“咚”地撞在冰柜隔板上,瓶身的凹陷处渗出一小股奶渍。
是马嘉祺。
A大计算机系的神话,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听说他刚拒绝了某大厂年薪七位数的实习offer,理由是“实验室的项目更有意思”。此刻这位传说级人物穿着洗得发白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正站在货架前,对着一排不同口味的速溶咖啡发呆。
丁程鑫迅速移开视线,假装在整理冰柜里的饮料。他和马嘉祺不算熟,甚至可以说几乎没说过话。唯一的交集是上周四下午的公共课,老师点丁程鑫回答问题,他卡壳的瞬间,后排传来一声极轻的提示,声音清冽,像冰水滴在玻璃上。丁程鑫凭着那两个字的提示解了围,回头时只看到马嘉祺低头翻书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个,”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丁程鑫吓了一跳,手里的牛奶差点掉地上,“这个牛奶……还有多久过期?”
马嘉祺指着他手里那瓶,声音比上次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丁程鑫低头看了眼瓶身,“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能便宜点吗?”马嘉祺的手指在货架边缘轻轻敲了敲,“我今天没带够钱。”
丁程鑫愣住了。他实在无法把“没带够钱”和马嘉祺联系在一起。据他所知,马嘉祺光是奖学金就够普通人潇洒好几年了。
“呃,”丁程鑫挠了挠头,“这个……我们店里规定,临期商品最多打八折。”其实他想说“送给你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自己还在为房租发愁,实在没底气当这个好人。
马嘉祺沉默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数了数,刚好是八折后的价格。“那就拿这个吧。”他把钱递过来,指尖碰到丁程鑫的手,冰凉的,像刚从冷水里捞出来。
丁程鑫接过钱,低头找零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马嘉祺抓起那瓶牛奶,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喉结滚动的频率很快,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而不是在喝东西。
“那个,空腹喝冰牛奶对胃不好。”丁程鑫忍不住多嘴。
马嘉祺动作一顿,没回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几口就把整瓶牛奶喝空了。他把空瓶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丁程鑫叫住他,“你的咖啡……”
马嘉祺这才像是刚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回头看了眼货架,又看了看丁程鑫,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丁程鑫心里漾开一圈涟漪。“不了,”他说,“突然不想喝了。”
他转身走出便利店,风铃又响了一声。丁程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松了口气,转身去整理收银台。刚把钱放进钱箱,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小丁啊,明天有空吗?过来一趟,跟你说下房租的事。”
丁程鑫的心沉了下去。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九点,便利店换班。丁程鑫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出租屋走,路过学校东门的监控摄像头时,他习惯性地加快了脚步。那摄像头装在一棵老槐树上,正对着他每天必经的小路,晚上亮着红灯,像只窥视的眼睛。
今天有点不一样。
当丁程鑫走到摄像头正下方时,那盏红灯突然闪了两下,像是在眨眼。
丁程鑫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监控摄像头还是那个旧旧的样子,灰扑扑的外壳上沾着几片落叶。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可下一秒,红灯又闪了两下,间隔均匀,分明就是眨眼的频率。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丁程鑫猛地低下头,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出租屋。
他住的地方是个老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墙皮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红砖。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简易衣柜,唯一的窗户对着别人家的后墙,透不进多少光。
丁程鑫把背包扔在椅子上,瘫倒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那片因为漏水而形成的、像地图一样的污渍,脑子里乱糟糟的。房东明天找他,十有八九是要涨房租。他在便利店打工一个月才三千块,除去吃饭和必要开销,攒下来的钱刚好够交现在的房租。要是再涨,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班级群里的消息,有人在发明天公共课的课件。丁程鑫点开,划到授课老师的名字时,手指顿了顿。明天那节课,马嘉祺应该也会去吧。
他关掉聊天框,点开浏览器,鬼使神差地搜索了“监控摄像头会眨眼”。出来的结果大多是“设备故障”“线路接触不良”之类的解释,还有几个是灵异故事,看得他后背发凉。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丁程鑫住在二楼,窗户下面是一排废弃的自行车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月光很暗,只能模糊地看到自行车棚的轮廓。丁程鑫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放下窗帘,眼角突然瞥见一个人影。
那人影蹲在自行车棚后面,背对着他,身形有点熟悉。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人穿着一件连帽衫,和马嘉祺下午穿的那件很像。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人似乎正在……埋什么东西。
丁程鑫屏住呼吸,紧紧攥着窗帘。他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可就在这时,那人突然站了起来,猛地转过身,抬头看向他的窗户。
距离太远,丁程鑫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帽檐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但他能确定,那人在看他。
四目相对的瞬间,丁程鑫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猛地松开窗帘,连退几步,后背撞在书桌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丁程鑫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刚才那个人……真的是马嘉祺吗?他大半夜的在楼下埋什么?
他不敢再去窗边看,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可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会眨眼的监控摄像头,马嘉祺喝牛奶时急切的样子,还有楼下那个埋东西的人影。
这些事之间,有联系吗?
不知过了多久,丁程鑫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他吓得一哆嗦,摸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
“别相信监控里看到的。”
丁程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猛地坐起来,看向窗外。
那棵老槐树上的监控摄像头,红灯还在亮着。
这一次,它没有眨眼。
但丁程鑫却觉得,它好像在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