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是被冻醒的。
不是深秋凌晨的凉意，而是那种贴着骨头缝渗进来的冷，像有人把冰袋塞进了他的被窝。他猛地睁开眼，窗外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爬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界面。“别相信监控里看到的。”短短九个字，像用冰雕刻的，越看越让人发寒。
他裹紧被子坐起来，目光扫过房间。一切如常，书桌一角堆着没看完的专业书，椅子上搭着昨天穿的便利店工服，甚至连窗台上那盆快枯死的多肉都还歪歪扭扭地立着。
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丁程鑫咬咬牙，掀开被子下床。他必须搞清楚昨晚楼下那个人到底是谁，还有那条短信的意思。他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缓缓撩开窗帘。
自行车棚空荡荡的，地面上有一块新翻的泥土，大概拳头大小，边缘还散落着几片枯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像昨晚的人影只是他的噩梦。
丁程鑫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准备去学校，路过书桌时，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桌角的笔记本——那是他昨天在便利店打工前，特意记得带回来的课堂笔记，里面夹着公共课的重点整理，今天上午就要用。
可指尖触及的地方，只有冰凉的桌面。
笔记本不见了。
丁程鑫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换班后把笔记本放进了背包侧袋，回到家还拿出来核对过作业。他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书桌上、床底下、甚至垃圾桶里都找了一遍，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离上课还有四十分钟。丁程鑫顾不上吃早饭，抓起书包就往学校跑。也许是落在便利店了？他边跑边想，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路过东门那棵老槐树时，丁程鑫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红灯灭着，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旧设备，昨天晚上会眨眼的样子，仿佛真的是他的幻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丁程鑫喘着气接起。
“你的笔记本，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有点失真，但丁程鑫还是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没等他追问，对方就挂了电话。
丁程鑫愣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对方怎么知道他的笔记本丢了？又为什么要把笔记本放在图书馆？这到底是恶作剧，还是……
他没时间细想，转身往图书馆跑。公共课是早上八点，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了，他必须在上课前拿到笔记。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空调的低鸣。丁程鑫一口气跑到三楼，果然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了那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正平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一杯没开封的热牛奶。
他走过去，拿起笔记本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完好无损。可当他看到最后一页时，呼吸猛地一滞——那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清隽，和他上周四在公共课上，无意中瞥见的马嘉祺的笔记字迹，几乎一模一样。
“今天的公共课，坐我旁边。”
丁程鑫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他拿起那杯热牛奶，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像是刚买没多久。他环顾四周，图书馆三楼人不多，靠窗的位置只有他一个人。放笔记本和牛奶的人，已经走了。
他低头看着那行字，脑子里乱糟糟的。是马嘉祺吗？他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笔记本，又特意放在这里？还有昨晚楼下的人影，那条短信，难道都和他有关？
“叮铃铃——”
手机闹钟响了，提醒他还有十分钟上课。丁程鑫把笔记本塞进背包，抓起那杯牛奶，快步往教学楼跑。
公共课的教室在三楼，丁程鑫赶到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他扫了一眼，很快就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看到了马嘉祺。
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连帽衫，正低头看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把他的睫毛染成了浅金色。和昨天在便利店相比，他今天看起来没那么阴郁了，但指尖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白。
丁程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马嘉祺似乎没察觉到他，依旧看着手里的东西。丁程鑫好奇地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本很旧的硬壳笔记本，封面上印着“1998”的字样，边缘都磨破了。
“那个，”丁程鑫清了清嗓子，把那杯热牛奶放在马嘉祺手边，“谢谢你的牛奶。”
马嘉祺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杯牛奶，没说话，只是把笔记本合上，放进了包里。
“我的笔记……”丁程鑫还想说什么，老师拿着教案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他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拿出课本假装认真听讲，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的人。
马嘉祺听得很认真，偶尔会在书上记几笔。他写字的姿势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可丁程鑫发现，他握笔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下课时，老师布置了小组作业，要求两人一组。丁程鑫正想着找个认识的同学组队，旁边的马嘉祺突然开口了。
“组队吗？”他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我看过你的笔记，思路很清晰。”
丁程鑫愣住了。他没想到马嘉祺会主动找他组队。
“可是……”他想说自己的成绩很普通，怕拖后腿，马嘉祺却已经把课本合上，站了起来。
“下午三点，实验室见。”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连那杯没动过的牛奶都忘了拿。
丁程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更疑惑了。他拿起那杯牛奶，温度已经凉了大半。他忽然想起昨天马嘉祺喝过期牛奶时急切的样子，还有他冰凉的指尖。
他是不是生病了？
下午两点五十，丁程鑫站在计算机系实验室门口，有点紧张。他很少来这里，只听说里面全是最新的设备，还有不少马嘉祺参与研发的项目。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实验室很大，分成好几个区域，不少学生在里面忙碌。丁程鑫一眼就看到了马嘉祺，他正站在一台服务器前，背对着门口，不知道在调试什么。
“马嘉祺？”丁程鑫走过去。
马嘉祺转过身，脸色看起来比上午差了很多，嘴唇有点发白。“来了。”他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丁程鑫坐下，拿出笔记本。“我们先讨论一下作业思路吧？我觉得可以从……”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马嘉祺突然抓住了手腕。
马嘉祺的手很凉，像冰块一样，而且抖得很厉害。丁程鑫吓了一跳，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你干什么？”丁程鑫有点生气，又有点担心。
马嘉祺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他，瞳孔里像是有漩涡在旋转。他的呼吸很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
丁程鑫突然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热流从自己的手腕传到马嘉祺的手上。紧接着，马嘉祺的手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脸色也似乎好看了一点。
“你……”丁程鑫刚要开口，马嘉祺猛地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靠在服务器上，大口喘着气。
“抱歉。”他低着头，声音很轻，“有点不舒服。”
丁程鑫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他刚才感觉到的热流，是错觉吗？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走了进来，看到马嘉祺，皱了皱眉。
“嘉祺，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又没按时吃药？”女生的语气带着点责备，眼神却很关切。
马嘉祺摇摇头，“没事。”
女生没理他，转而看向丁程鑫，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你好，我是苏晴，嘉祺的学姐。你是……”
“我叫丁程鑫，和他一组做公共课作业。”丁程鑫连忙回答。
苏晴点点头，目光在丁程鑫和马嘉祺之间转了一圈，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原来你就是丁程鑫啊，”她笑着说，“嘉祺很少跟别人组队的。”
丁程鑫愣了一下，看向马嘉祺。他还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苏晴又说了几句，叮嘱马嘉祺注意身体，然后就走了。
实验室里恢复了安静。丁程鑫看着马嘉祺，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马嘉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知道吗，”他说，“你的体温，很特别。”
丁程鑫愣住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马嘉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抓起桌上的背包就往外跑，像是在躲避什么。
“喂！你的作业……”丁程鑫喊道。
马嘉祺没回头，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话：“明天……监控下面等我。”
丁程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脑子里全是马嘉祺刚才的话。
我的体温，很特别？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正常。
就在这时，他看到马嘉祺刚才靠过的服务器上，掉了一张照片。
他走过去，捡起来。
照片上是两个小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同款的蓝色校服，并排坐在一棵老槐树下，笑得很开心。其中一个小孩眉眼弯弯，像极了小时候的丁程鑫。
而另一个小孩，虽然稚气未脱，但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小时候的马嘉祺。
丁程鑫拿着照片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更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认识马嘉祺。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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