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划破黎明的天空时，林深正坐在警局询问室的铁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的旧伤疤。那些排列整齐的伤痕在冷白灯光下泛着淡粉色，像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隔着单向玻璃，他看见陆昭正在另一个房间里接受问询，少年挺直的背影透过磨砂玻璃映出清晰的轮廓。
"林同学，喝点水。"穿制服的女警递来一次性纸杯，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开，"你父亲和继母涉嫌多项罪名，包括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和谋杀未遂。周医生那边也已经..."
林深点点头，喉咙发紧。二十四小时前，他还是那个被锁在顶层密室的"病人"，如今却坐在警局里，看着父亲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肥大的西装皱巴巴的，曾经不可一世的双眼布满血丝，正疯狂地对着玻璃窗外的他比划着什么。
"他们说...会给我做心理评估。"林深低声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水杯边缘，"好像我是什么稀有动物。"
女警露出同情的微笑："你会好起来的。陆同学...呃，陆昭一直在为你作证。"
林深想起天台对决后，陆昭挡在他面前对警察说的第一句话："我要举报我父亲和林先生合谋的多项经济犯罪与医疗谋杀。"当时少年眼中的锋芒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走廊尽头传来骚动。林深抬头看见父亲被法警押着经过，那双曾经高高在上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怨毒，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含糊的音节。林深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藏着把瑞士军刀，刀刃比他导师评价表的分数还锋利。
"别看。"陆昭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他肩上，"他现在伤害不了你了。"
林深转身，看见陆昭眼下的青黑和嘴角那道结痂的伤口——天台混战中父亲留下的纪念品。少年朝他挤挤眼，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收获颇丰。周医生招供了，你母亲死前确实怀有身孕，而那支导致她流产的药剂...是你父亲亲手注射的。"
林深双腿一软，幸亏陆昭及时扶住。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那个雨夜，母亲穿着真丝睡裙冲进书房，父亲随后暴怒的摔门声，还有后妈第二天开始定时服用的"胃药"。
"我妈妈...她知道吗？"林深声音嘶哑，"关于...关于那个孩子？"
陆昭摇摇头，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医院走廊里，手抚腹部，脸上带着林深从未见过的温柔微笑。照片背面写着日期——正是她"急性心肌炎"发作前一周。
"她可能怀疑过。"陆昭轻声说，"但你的父亲太擅长掩盖真相了。"
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一位中年女性律师走了进来："林深同学，我是公益法律援助中心的张律师。你父亲的所有资产已被冻结，包括那栋...你被囚禁的房子。"
林深突然想起通风管道里那些夜晚，百叶窗缝隙透进的月光像利刃般切割着他的绝望。而现在，那栋房子将成为案件证据，永远不会再成为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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