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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忍】那晚她哭着捶他,他将她裹进羽织一夜未动(二)

义忍:沉默与毒舌之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庭院里的风都停了。

 蝴蝶忍猛的伸出双手,死死揪住了富冈义勇胸前的衣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她像是要将积压了数年的愤怒和悲伤,都凝聚在这一刻。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整个人狠狠的向后一掼!

 “咚!”

 一声闷响在夜里很清晰。

 富冈义勇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撞在坚硬的廊柱上。

 撞击的瞬间,他眼前炸开一片白光,接着发黑,后脑传来剧烈的钝痛。

 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任由她揪着衣领,被迫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蝴蝶忍也抬起了那双眼睛。

 那双平日里总是弯着,此刻却盈满水汽的紫色眼眸。

 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倔强的锁在里面,不肯掉下来。

 这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破碎。

 可她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冰冷,刺骨。

 她的指甲隔着布料,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用一种颤抖又凶狠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逼问。

 “回答我,富冈义勇。”

 “你凭什么,还活着?”

 他的沉默,就是无声的嘲讽。

 是默认,是麻木,是对她所有痛苦的视而不见。

 他看着她那双深蓝色的眼瞳,那里面清晰的倒映着自己这张因为愤怒和悲伤而扭曲的脸。

 真难看啊。

 他张了张嘴,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他无法辩解。

 她问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自己午夜梦回时,一遍遍拷问自己的话。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为什么不是更优秀的锖兔?

 为什么不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姐姐?

 这份沉重的罪恶感,他背负了太多年。

 他没有资格回答,更没有资格反驳。

 “哈……哈哈……”

 蝴蝶忍突然笑了,笑声干涩又嘶哑,比哭声还要悲伤。

 “看啊,你就是这样。”

 “你这种……连和同伴好好沟通都做不到的家伙!”

 “被所有人讨厌,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的胆小鬼!”

 “为什么……为什么被偏爱的是你这种一无是处的家伙啊!”

 她彻底失控了。

 所有平日里绝不会说出口的,最恶毒,最伤人的话,就这么倾泻而出。

 她在咒骂他,又像是在咒骂这个不公道的世界,咒骂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语言的攻击很快就不够了。

 她松开揪着他衣领的手,转而握成了拳头。

 那是一双研制毒药,救死扶伤的手。

 纤细,白皙,骨节分明。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此刻却用尽了全力,一下,又一下,毫无章法的捶打在他的胸膛上,肩膀上。

 “砰、砰、砰”的闷响。

 富冈义勇从始至终,就那么站着。

 像一座孤岛,一尊石像。

 他不闪不避,身体都没晃一下。

 他只是默默的承受着,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任由她将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都发泄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她不是在打他。

 她只是……太痛了。

 痛到需要一个不会还手,不会说话,可以让她发泄的靶子。

 而他,心甘情愿。

 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欠她的。

 欠所有逝去的人的。

 蝴蝶忍的情绪在宣泄中,终于走向崩溃。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力气也越来越小。

 最后,她终于喊出了那句一直压在心底,连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最恶毒,也最绝望的诅咒。

 那句话不是对着富冈义勇说的,而是对着冥冥之中的什么。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泣音。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姐姐啊!”

 “为什么不是你!”

 她用没什么力气的拳头抵着他的胸口,抬起头,那双倔强了许久的眼睛,终于锁不住奔涌的泪水。

 眼泪决堤而下,顺着她的脸颊肆意流淌。

 “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凭什么能活下来!”

 这句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也抽走了她所有的伪装和尖刺。

 滔天的恨意和愤怒,如同退潮般散去,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悲伤和疲惫。

 她的拳头再也抬不起来了,抵在他胸口的手也失去力气,软软的滑落。

 她的身体一软,膝盖再也支撑不住重量,整个人就那么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

 一直以来,如同木桩的富冈义勇,在她倒下的瞬间,身体终于有了反应。

 那是一种快过思考的本能。

 他几乎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伸出双臂,向前一步,稳稳的,将她柔软而颤抖的身体,接进了自己的怀里。

 蝴蝶忍的脸,重重的埋进了他的肩窝。

 那个位置,正好是他羽织上属于锖兔的,那片龟甲纹样的布料。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哭声,终于找到了出口。

 不再是刚才凶狠的质问,也不是恶毒的咒骂。

 她只是像个迷路的孩子,在他的怀里,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呜咽。

 那哭声一开始还很小,断断续续的,但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

 她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无声的哭着,小小的身体抖得厉害。

 温热的眼泪,迅速的,一片一片的,浸湿了他肩膀处的队服布料。

 那滚烫的温度,透过层层布料,一直烫到了他的皮肤上,在他的心口烙下一个印记。

 富冈义勇全身都僵硬了。

 他抱着她,这个比他想象中还要瘦小,还要轻的女孩。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能感觉到肩膀处那片不断扩大的滚烫湿意。

 他笨拙的抬起手,想做点什么。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因为没能和姐姐一起死掉而哭泣时,姐姐也是这样抱着他,用温暖的手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

 他也想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拍一拍她的背。

 可那只手,在半空中悬了很久,很久。

 指尖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因为承载了太多罪孽,而没敢落下。

 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去安慰一个,和自己背负着同样痛苦的人。

 他只是僵硬的,任由她靠着,任由她把所有的眼泪,都流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怀里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了下去。

 蝴蝶忍的哭声停了。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闹够了,也许是那瓶烈酒的后劲上来了。

 她就那么靠在富冈义勇的肩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均匀。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富冈义勇保持着那个被她依靠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他像一尊被藤蔓缠绕的石像,僵硬的站着,生怕一丝动静,都会惊醒这个刚刚卸下所有防备的女孩。

 月光悄悄移动,洒在她挂着泪痕的睡脸上。

 没有了平日里的微笑面具,也没有了刚才的尖锐模样。

 睡着的她,眉头依旧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只是一个累坏了的,脆弱的小姑娘。

 富冈义勇垂下眼眸,安静的,专注的看着她的睡颜。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响着她之前的质问。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你凭什么,还活着?”

 这些问题,像生了锈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了锖兔。

 想起了那个保护了所有人,最后却死去的挚友。

 他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想起了那个在自己大婚前夜,为了保护他而被鬼杀死的,最温柔的人。

 他想起了他们临死前,眼中带着期盼,将未来托付给他的样子。

 然后,他又低头,看向了怀里这个,将所有痛苦都砸向自己的同僚。

 她也是……被托付了姐姐遗愿的人。

 他懂。

 他全都懂。

 富冈义勇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轻得像叹息般的声音,回答了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听见的质问。

 “因为……”

 “被托付的东西,还没有完成。”

 这个“托付”,在过去,是来自逝去之人的期盼。

 而从今天晚上开始,好像又多了一份。

 是来自她的。

 那份快要将她压垮的悲伤和痛苦。

 夜风渐渐凉了,吹起了她发间那只蝴蝶发饰,也吹动了她单薄的衣衫。

 富冈义勇沉默的,用一种非常缓慢,非常小心的动作,调整了一下姿势。

 他拉过了自己身上那件不对称的羽织,将宽大的衣摆展开,小心翼翼的,连带着将她小小的,还在微微发抖的身体,也一同裹了进来。

 他试图用自己那点体温,为她抵挡这深夜的寒意。

 羽织上,一半是姐姐的牵挂,一半是挚友的期许。

 现在,这件承载了他所有过去的羽织,将她也包裹在了其中。

 他就这样,抱着她,裹着她,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动不动的站了一整夜。

 直到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依旧是那个沉默的,笨拙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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