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裳的梦境愈发清晰。
不再是模糊的,而是触手可及的温度。落樱坡的风带着暖意,樱空释的银发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释殿下……”岚裳在梦中轻声唤道,樱空释转过头,笑容明亮得能穿透刃雪城万年不化的寒雾,“岚裳,樱花开了。”
梦境骤然碎裂。
岚裳猛地睁开眼,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飞雪扑打冰窗的声响。而床边,“卡索”正垂眸看着她。
“做噩梦了?”
樱空释的声音依旧沉稳。
岚裳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手。
方才梦中那点火焰的触感太过真实,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覆上卡索的手背——意料之中的该是冰族皇族特有的寒凉。
自那日之后,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岚裳不再轻易唤卡索这个名字,更多时候,她只是沉默。
刃雪城的灵力愈发不稳。
宫殿的回廊里那些冰冷的墙壁偶尔会传来细微的、如同冰层断裂般的脆响。
“昨天的雪,竟是红色的……”
“落樱坡的樱树,你看到了吗?”
“枯枝上竟然冒了许多绿芽,可这并不是季节……”
“我总觉得,王好像有点不一样……”
仆从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着这场不正常的雪,冒芽的枯枝,还有异样的王。
樱空释经过时,议论声戛然而止。
阶梯的尽头,是刃雪城的最高点。
观星台。
这里平日罕有人至,只有呼啸的风雪与万年不变的寂寥。此刻,竟成了他唯一能喘息的地方。
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反而带来了一丝清醒。
樱空释回到寝殿时,岚裳仍旧站在窗边,浅蓝色的发丝被风雪吹得贴在脸颊上,眼底盛着他不敢深究的清明。
樱空释停在她面前,伸手欲关那扇敞开的窗,隔绝那纷扬的、不合时宜的红色雪花。
岚裳却抬手挡在了窗棂上。
“王,刃雪城从不会下红色的雪。”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像是叹息。“樱树,也不会在寒冬发芽。”
樱空释的手停在半空,他看到她浅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这诡异的红雪,也映着她眼里此刻无可挑剔的、属于卡索的容颜。
“北境涡流所致结界松动,我已经命人去加固了。”
“风雪大了,你该休息了。”
岚裳的视线越过他,望向落樱坡的方向。“我睡了太久,想出去走走。”一阵风卷过,吹起几片红雪落在她浅蓝色的发间,“你还记得吗,我沉睡前的最后一个黄昏,夕阳是金色的。
樱空释呼吸一滞。
那个黄昏,那个带着酸楚又感激的笑容,是他与她之间唯一属于樱空释的记忆。还不待他回答,又听见岚裳问道:
“王,您知道,释殿下什么时候回吗?”
雪光映着岚裳的脸,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明在她眼中沉淀。她不再看窗外的异象,只是静静看着他。
殿内静得能听见雪落冰檐的细响。
樱空释立在原地,良久,他终是迈步上前,伸手欲为她拂去发丝上的雪花。岚裳却极轻地偏过头,那点红雪自发梢滑落,她的视线掠过他僵在半空的手
“红色的雪,停了。”
樱空释收回手,负于身后,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声音仍然是卡索的沉稳,却透出打磨过的涩意:
“加固已经结界,雪自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