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结束后的第一日,晨光熹微。
祁正、孟少寒与江娇娇在执事弟子的引领下,踏上了通往云渺峰的石阶。与前日试炼谷的肃杀气氛不同,云渺峰云雾缭绕,灵气充沛,沿途奇花异草散发着淡淡清香,偶有仙鹤从云端掠过,发出清越鸣叫。
“这里好美啊!”江娇娇睁大眼睛,忍不住赞叹。她今日换上了一身鹅黄色衣裙,衬得她娇俏明媚,与试炼时那个出手狠辣夺得第三名的女子判若两人。
孟少寒温和一笑,白衣胜雪,风度翩翩:“听闻云渺峰是玄天宗灵气最为纯净的山峰之一,慕师尊更是宗门百年不遇的奇才,能拜入她门下,实乃我等幸事。”
他说着,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祁正,友善地伸出手:“祁师弟,昨日试炼你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今后我们便是同门了,还请多多指教。”
祁正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却没有伸手相握的意思,目光已重新投向远处隐在云雾中的殿宇。
孟少寒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也不见尴尬,自然地收回,笑道:“祁师弟性子沉静,倒是适合修行。”
江娇娇却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对孟少寒道:“孟师兄,你也太好脾气了。有些人啊,得了第二名就目中无人,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我看他就是运气好罢了,真要论实力,未必比得过你呢。”
她的声音虽轻,但在场都是修行之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孟少寒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祁正却仿佛没有听见,依旧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束高的马尾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墨色衣摆在晨风中轻扬。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宽敞的庭院。院中栽着一棵不知名的古树,枝叶繁茂,散发着淡淡荧光。树下设有几个蒲团,想来是平日打坐修行之处。
“此处是慕师尊为亲传弟子准备的居所和修炼地。”执事弟子介绍道,“三位可在此等候,慕师尊尚在闭关,约两日后出关。在此期间,可自行熟悉环境,打坐修炼。”
待执事弟子离去,江娇娇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最后目光落在祁正身上,带着几分不服气:“喂,你在试炼的最后一关,是怎么通过那‘登天梯’的?我走到一半就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你看着瘦瘦弱弱的,居然能登顶?”
祁正背对着她,望着远处的云海,许久,才吐出两个字:“坚持。”
江娇娇被这敷衍的回答气笑了:“就这样?你知不知道那登天梯千年以来能登顶的不过十余人?就连孟师兄也只是走到了九百多阶!”
孟少寒苦笑:“江师妹,此事不必再提。祁师弟能登顶,自有其过人之处。”
“我就是好奇嘛。”江娇娇嘟囔着,“听说登顶的人能在照妖镜前看到自己的道心本质,你看到了什么?”
这一次,祁正连两个字都吝于给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云雾融为一体。
江娇娇气得跺了跺脚,拉着孟少寒的衣袖:“孟师兄,我们到那边去看看,不跟这个闷葫芦一般见识。”
孟少寒歉意地朝祁正笑了笑,随着江娇娇走向院子的另一侧。
待到午时,一位身着青袍的长老来到庭院。三人连忙行礼,认出这是试炼时主持最后一关的明心长老。
“不必多礼。”明心长老捋着长须,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在祁正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今日前来,是为你们讲讲慕师尊的为人和行事规矩。”
三人恭敬站立,认真聆听。
“慕婉妯师尊年不过百,却已臻至化神期,是玄天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化神修士。”明心长老语气中带着敬意,“她天资卓绝,十三岁筑基,三十岁结丹,七十岁便已化婴,如今不过九十余岁,已是化神大能。”
江娇娇忍不住惊叹出声,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祁正,眼中也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修仙之路,筑基、结丹、化婴、化神,每一步都难如登天。寻常修士百年筑基已属不易,而慕婉妯竟在如此年纪达到化神境界,实在骇人听闻。
“慕师尊性情清冷,不喜多言,但待人公正,从不偏私。”明心长老继续道,“她教导弟子,向来因材施教,会根据每个人的资质和特点,划定主修和辅修方向。你们三人能在四百五十人中脱颖而出,天资自是上乘,但切记,修行之路漫漫,天资只是起点,心性和毅力才是关键。”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尤其是这次试炼,你们的表现各有千秋。孟少寒基础扎实,心性沉稳;江娇娇机敏灵活,悟性不凡;祁正...”
明心长老顿了顿,看向祁正:“你的意志力是此次试炼中最为突出的,登顶天梯,千年以来不过十余人能做到。但你的灵力运转方式颇为奇特,似乎与寻常修仙法门有所不同。”
祁正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弟子少时家传心法粗浅,自行摸索,故而有些不同。”
明心长老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转而道:“慕师尊虽性子冷清,但极为护短。你们既入她门下,便是云渺峰的人,切记团结互助,莫要内斗。若有外人欺辱同门,慕师尊绝不会坐视不理。”
江娇娇偷偷瞥了祁正一眼,小声嘀咕:“就怕有些人自视甚高,不愿与我们为伍呢。”
明心长老显然听到了,却只是微微一笑:“个性不同,无需强求。修行之人,最终都是独自面对天道。但同门之谊,亦是修行路上难得的缘分。”
他又交代了一些宗门规矩和注意事项,便起身离去。
长老走后,三人在院中静立片刻。孟少寒率先开口:“既然慕师尊两日后才出关,我们不如趁此机会打坐修炼,熟悉此处灵气运转。”
江娇娇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早就感觉这里的灵气比试炼谷浓郁多了!”
祁正没有回应,但已自顾自走到一个蒲团前,盘膝坐下,闭目入定。
孟少寒和江娇娇对视一眼,也各自选了位置开始打坐。
祁正闭目凝神,感受着云渺峰纯净的灵气涌入体内。他的灵力运转方式确实与常人不同,更为霸道,也更为高效。这是他从家传残卷中自行摸索出的法门,也是他能在试炼中一路闯关的依仗之一。
灵气在经脉中流转,他的意识却渐渐飘远。
记忆中,那是一个火光冲天的夜晚。他躲在狭小的地窖中,透过缝隙,看着那双熟悉的鞋履倒在血泊中。母亲最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正儿,活下去...去玄天宗...那里安全...”
那时他不过七岁,却已亲眼目睹双亲被魔修杀害。若不是父母临死前将他藏入地窖,设下禁制,他早已随他们而去。
从此,他带着家传的几卷残破心法,流浪世间,自行摸索修行。十年苦修,只为有朝一日能拜入玄天宗,既是为了完成父母遗愿,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人。
他深知自己灵力特殊,恐引人怀疑,故而试炼中一直克制,只表现出足够的实力通过考验,却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唯有那登天梯,他必须登顶——因为只有登顶者,才能直接拜入宗门最强修士门下。
他需要最强的师父,最快的成长。
“喂,你在修炼吗?”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祁正睁开眼,看到江娇娇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我刚才感觉到你周围的灵气波动很奇怪,一会儿汹涌如潮,一会儿又平静如镜,你修炼的是什么心法啊?”她眨着眼睛问道。
祁正淡淡道:“普通心法。”
“小气鬼,说一下会死啊?”江娇娇不满地撇嘴,“我们都是同门了,交流一下修炼心得怎么了?”
孟少寒也结束了打坐,走过来温和道:“江师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必强求。倒是我们,既然今后要一同修行,不妨聊聊各自擅长的领域,日后也好互相请教。”
江娇娇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兴奋道:“我擅长速度和灵巧类的法术!试炼中的烈火径,我可是第一个通过的!”
孟少寒微笑:“我偏好剑法和阵法,对炼丹也有涉猎。”
两人看向祁正,他沉默片刻,简短道:“实战。”
江娇娇翻了个白眼:“你这不等于没说吗?试炼中谁看不出来你实战厉害啊!三个战傀啊,一拳一个,也太凶残了...”
她说着,似乎想起了当时场景,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孟少寒打圆场道:“祁师弟实战经验丰富,日后若有疑问,还望不吝赐教。”
祁正没有回应,重新闭上眼睛,显然不愿再多言。
江娇娇气得直跺脚,拉着孟少寒道:“走走走,我们到别处去,不打扰这位大天才修炼了!”
待他们走远,祁正才缓缓睁开眼,望向远处巍峨的山峰。那里是慕婉妯闭关的地方,玄天宗最年轻的化神修士。
他不知道这位师尊是否会看出他身上的秘密,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知道,从踏上云渺峰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与这里紧密相连。
为了父母的遗愿,也为了血海深仇,他必须在这里变强。
微风拂过,院中古树的叶子发出沙沙声响,几片荧光叶子飘落,在他肩头停留片刻,又随风而去。
祁正重新闭目,沉浸在修炼之中。墨衣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束高的马尾在风中轻轻摇曳,整个人如同一柄入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暗藏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