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幕下，阳光为热闹的操场镀上一层金边。
各个班级的方阵整齐列队，运动会开幕式正值高潮。
靳斯野神秘兮兮地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祁砚舟，朝六班方阵扬了扬下巴：“老祁，快看！六班在表演，你偷偷关注的那位也在里面！”
祁砚舟闻言，目光下意识地追了过去，随即收回，耳根却不易察觉地微红起来。
他屈指弹开靳斯野的手肘，语气带着警告：“闭嘴。再嚷嚷，全校都要知道了。”
靳斯野立刻夸张地在嘴边一比，做出乖乖拉上拉链的模样。
祁砚舟的目光仍落在前方那个身影上。
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侧麻花辫，浅粉色吊带裙外搭着开衫，正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靳斯野看着旁边入迷的祁砚舟，无语道：“别看了，我们要走方阵了！”
祁砚舟这才回过神，收回视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根，低声道：“……知道了。”
站在六班方队里，檀槿宁抬头望向主席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高二（7）班登场！”
广播声让她回过神，慌忙移开视线。
可就在低头前的一刹那，她清晰地看见，祁砚舟正在看她——而且，他好像……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认知让她耳根猛地烧了起来，心口像揣了只兔子，咚咚直跳。
可下一秒，一股熟悉的涩意便漫了上来，迅速压过了那点雀跃。
……别傻了。
他怎么可能是在对你笑呢？
或许只是在和旁边的人说笑，或许……是在看七班方阵里其他更重要的人。
那份小心翼翼的欢喜，还没来得及捧出来，就先被自己按回了心底，只觉得那抹浅笑像一根柔软的刺，扎在心尖上，泛起一丝微甜的疼。
随着所有班级入场，比赛环节即将开始，同学们纷纷散去更换衣服。
檀槿宁接过祝淼淼换下的外套和书包，抱了满怀：“去吧，我在终点等你。”
祝淼淼感激地拍拍她的肩：“那行，帮我拿好宝贝们，我去检录了！”
“加油！”檀槿宁点点头，看着好友跑向检录处，这才抱着东西转身，打算找个更好的观赛位置，便朝着操场对面的终点线走去。
她不会知道，就在她抱着衣服穿过熙攘人群时，跑道起点处，有道目光早已越过半个操场，悄然锁定了她纤细的背影
祁砚舟拉着靳斯野的帽子就往人群外走：“废话少说，走吧，好大儿，陪我去终点。”
靳斯野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赶紧拍开他的手：“你才是我好大儿！快松手，差点没给我勒过去！”
他一边整理衣领，一边狐疑地打量祁砚舟，“说回来，我们班这一组又没有谁跑100米，你去终点干嘛？有情况？”
祁砚舟没回答，只含糊地推了他一把：“看比赛。快走，要开始了。”
靳斯野“啧”了一声，脸上顿时写满了“我懂了”的表情，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祝淼淼被分到了第二组，檀槿宁等着第一组跑完，拿着相机准备给她拍照。
人群拥挤推搡间，檀槿宁重心不稳，一脚踩到了后面人的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她慌忙转身道歉。
祁砚舟被她结结实实踩了一下，却只是微微蹙了下眉，随即松开，低头问她：“没事。你站不稳吗？”
檀槿宁脸上瞬间烧了起来，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啊……”
祁砚舟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紧握的相机，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如果说，你实在感到抱歉的话……等你朋友跑完，能顺便也给我拍一张吗？”
檀槿宁完全没料到这个请求，愣了一秒，随即立刻点头：“可以。”
“谢谢。”祁砚舟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侧身给她让出更好的拍摄位置，“你先拍。”
等祝淼淼跑完，檀槿宁拉着还有些气喘的她，走到了祁砚舟面前。
“那个，”檀槿宁举起相机，声音有点不好意思，“你就随便摆个动作，我给你抓拍。”
刚才还主动“讨要”拍照的祁砚舟，此刻在镜头和她的目光双重注视下，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他身体僵硬得像个被罚站的学生，手指不自觉地掐着掌心，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个……”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都绷紧了，“能不能……就别摆动作了，就直接拍啊？”
檀槿宁从取景框里看到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利落地点头：“行。”
“咔嚓”一声轻响。
画面定格——背景是喧嚣的操场，少年站在光里，身姿挺拔，轮廓被阳光勾勒得清晰又干净。
他微微抿着唇，表情有点不自然的严肃，但望向镜头的眼神里，却带着没来得及藏好的、亮晶晶的紧张与期待。
檀槿宁拿着相机走到他旁边，将屏幕递过去：“怎么样？”
祁砚舟立刻低头凑近，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他盯着那张把他拍得有点傻但也有点帅的照片，喉结轻轻一动，声音诚恳：“超级好看。”
“是吧！”一旁的祝淼淼眼睛一转，立刻凑上来指着他们身后的操场，“我看这个角度和风景都超级好，机会难得，我来给你们两个拍一张合照吧！”
檀槿宁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相机边缘，耳根刚刚褪下的红晕又漫了上来，没有立刻答应。
祁砚舟转头看向身旁的檀槿宁，阳光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可以吗？”
檀槿宁抬起眼，对上他亮得惊人的目光，心头一跳，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
“太好了！来来来，站近一点！” 祝淼淼兴奋地接过相机，迫不及待地指挥起来。
这时，操场广播里的歌正好放到副歌，清澈的男声温柔地唱道：
“我猜你也想靠近吧，直到我睫毛轻刷着你脸颊……”
歌词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正在按照祝淼淼指挥别扭挪动的两个人，动作同时顿住了。
这歌词……简直就是在替他们告白。
都想靠近，又都是胆小鬼。
祁砚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虚握的拳悄悄松开，手臂看似无意地，轻轻挨到了她的校服袖子。
檀槿宁感觉到那细微的触碰，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她垂下眼，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像蝴蝶颤动的翅膀。
“对！就这个感觉，保持住！”祝淼淼捕捉到这无比自然的瞬间，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
歌声还在继续，照片里定格下的是他们欲言又止的靠近，和阳光下悄悄泛红的耳廓。
交换完联系方式，广播里正好响起男子100米检录的通知。
祁砚舟示意了一下他们班运动员的方向，便被靳斯野勾着脖子拉走去加油了。
一直强作镇定的檀槿宁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可心跳却依旧擂鼓般不肯平息。
祝淼淼凑过来，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心神不宁的好友，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笑得像只发现了秘密的小狐狸：“话说，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有情况哦。”
檀槿宁下意识地用手不断往脸上扇风，试图驱散那股燥热：“就是……刚才不小心踩到他鞋了，然后道完歉，他让我给他拍张照。”
“哦——踩了一脚，就换来一张照片和人家微信？”祝淼淼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
“不对劲，很不对劲。我跟你说，要是换成其他人，不被抱怨一句‘不长眼’都算好的了。他非但没生气，还要了张照片？这借口找得……宁宁，他是不是早就关注你，故意找机会跟你搭话啊？”
“不可能！”檀槿宁像是被这句话烫到，猛地坐直身子，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随即又迅速低落下去，轻声否定，“他怎么可能……会关注我。”
像我这样渺小又普通的人，他那样站在人群里都会发光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
她把最后这句话咽回肚子里，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阳光依旧明媚，可心底却漫上一丝熟悉的、微涩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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