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陈禾的健康问题,成了陈景行心头最紧迫的事情。他制定的健康管理计划被严格执行,母亲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些,头晕乏力的发作频率也降低了。但陈景行知道,这仅仅是控制,远未到根治。医生开具的常规药物有其局限性,而“生命树”组织缥缈无踪,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医学,特别是心血管领域前沿研究的搜寻中。脑中的“图书馆”里,医学区的“书架”越来越满,从经典的《哈里森内科学》到最新《自然》、《细胞》期刊上关于基因治疗、干细胞修复心肌的论文,他都如饥似渴地吸收、理解、推演。这种高强度、跨学科的学习,甚至反过来锤炼了他原本就强大的逻辑思维和系统分析能力,让他在处理“熵减小组”的技术难题时,思路更加开阔、缜密。
一个周六的清晨,天色微熹。习惯性早起学习的陈景行,合上了厚厚的医学笔记,决定出去透透气,也顺便去附近的公园慢跑,这是他给母亲制定的运动计划中的一项,他自己也身体力行。
市中心的人民公园里,晨练的老人居多,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陈景行沿着湖边慢跑,大脑却未停止运转,仍在反复推敲着一种新型降压药可能存在的、未被文献记载的长期副作用。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了?”
“快!快打120!”
“有没有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
陈景行心中一凛,立刻加速跑了过去。只见湖边的小径上,围了几个人,一位穿着白色练功服、头发花白的老人倒在地上,面色青紫,呼吸极其微弱且不规则,身体还在轻微地抽搐。
周围的老人们惊慌失措,有人拿着手机焦急地呼叫救护车,但显然缺乏急救知识。
陈景行瞳孔微缩。这症状……极像是急性心肌梗死合并了严重心律失常,甚至是阿斯综合征发作!这是致命的急症,每一秒都至关重要,等救护车到来恐怕……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蹲下身。
“让开,保持空气流通!”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瞬间压住了现场的慌乱。
他迅速检查老人的瞳孔、颈动脉搏动。瞳孔对光反射迟钝,颈动脉搏动几乎摸不到!
“谁有计时功能?帮我计时!”他一边说,一边立刻将老人平放在坚硬的地面上,解开其衣领,开始进行标准的心肺复苏(CPR)。胸外按压的位置、深度、频率,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他的动作流畅而稳定,完全不像一个高中生,更像经验丰富的急诊科医生。强大的医学知识让他清楚地知道每一步的意义和必要性。每一次按压,都关乎着一条生命的去留。
“01, 02, 03……”旁边一位大爷赶紧看着手表计数。
按压了三十次,陈景行清理老人口腔,开放气道,进行人工呼吸。他的神情专注至极,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循环了两组之后,他再次评估。颈动脉依然没有明显搏动。必须尽快除颤!但公共场所哪里去找AED(自动体外除颤器)?
就在他心中焦急,准备继续下一轮CPR时,一个清脆而急切的女声响起:
“让一下!我是医学生!”
人群分开,一个穿着浅蓝色运动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跑了过来,她手里竟然拿着一个便携式的AED!她看起来和陈景行年龄相仿,脸上还带着奔跑后的红晕,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和冷静。
“我爷爷!”她看到地上的老人,眼圈瞬间红了,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迅速打开AED,熟练地贴上电极片。
“分析心律……请不要接触病人。”AED发出提示音。
短暂的等待后,“建议电击!”
女生深吸一口气,确认无人接触后,按下了电击按钮。
老人的身体随着电击弹动了一下。
陈景行立刻上前,再次检查。
“恢复自主心律了!”他沉声道,虽然微弱,但颈动脉重新有了搏动!老人的面色也开始从青紫向苍白回转。
“呼……”女生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显然刚才也紧张到了极点。
陈景行这才有机会仔细看她。女孩眉眼清秀,鼻梁挺翘,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浑身散发着一种干净利落的气质,与邝清瑶那种清冷孤高完全不同,更像邻家女孩,却带着医者特有的沉稳。
“谢谢!谢谢你!”女孩看向陈景行,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要不是你之前做了有效的心肺复苏,争取了时间,就算有AED也……”
“你也很厉害,能想到随身带AED。”陈景行平静地回应,同时依旧密切观察着老人的生命体征。他知道,危机尚未完全解除。
“我爷爷……他心脏一直不好,这是老毛病了,但我没想到……”女孩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看着爷爷,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自己就是心内科的专家,可是……医者不能自医。”
心内科专家?陈景行心中一动。
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下车,接手了后续的抢救工作,将老人抬上担架。
女孩匆忙地对陈景行说道:“我叫冯枕秋,市一中的。非常感谢你!我得跟车去医院了!”她快速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支笔,拉过陈景行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等我爷爷稳定了,我一定好好谢你!”说完,便急匆匆地跟着救护车跑了。
陈景行看着手心那串娟秀的数字,又看了看远去的救护车,若有所思。
冯枕秋。市一中,那是本市另一所重点高中。
她的爷爷,是心内科专家,而且看样子,地位不低。那句“医者不能自医”,透着深深的无奈。
一个念头在陈景行心中清晰起来——这或许是一个重要的机缘。不仅仅是为了感谢,更可能关系到母亲的治疗,甚至是他未来在医学领域的发展。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向周围惊魂未定的老人们仔细询问了老人发病前的情况,默默记下了一些细节。
回到家中,母亲已经起床,正在准备早餐。
“景行,跑步回来啦?脸色怎么这么严肃?”陈禾关切地问。
“没事,妈。”陈景行摇摇头,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心中守护的信念更加坚定。“今天感觉怎么样?药吃了吗?”
他决定,等冯枕秋联系他。在这之前,他需要更深入地研究老人可能患有的具体心脏疾病,以及当前最前沿的治疗方案。他脑中的“图书馆”再次运转起来,这次目标更加明确。
同时,他也没有放下其他事情。模拟考的成绩让班主任李老师找他谈了一次话,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鼓励。邝清瑶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偶尔在走廊相遇,她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这是一种来自强者之间的初步认可。
网络世界中,“熵减小组”因为排名提升和万事屋的强势领导,凝聚力空前,联邦学习框架项目进展顺利,甚至开始吸引一些外部隐秘的关注。陈景行在处理技术问题的间隙,也会在频道里看似随意地讨论一些关于数据加密与生物信息学结合的设想,为未来可能涉足生物医学数据领域埋下伏笔。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陈景行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冯枕秋清脆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
“是陈景行吗?我是冯枕秋。我爷爷脱离危险了,他想见见你,亲自向你道谢。你看……方便吗?”
陈景行握着手机,眼神清澈而平静。
“方便。在哪儿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