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的顺利结束,仿佛为《晨星熹微》这首单曲注入了灵魂。星耀传媒上下士气大振,立刻紧锣密鼓地进入了舞蹈编排和MV拍摄的准备阶段。对于一首偶像单曲而言,舞蹈是视觉化表达不可或缺的一环,甚至能决定歌曲最终的传播广度。
陈景行原本并未打算介入舞蹈部分,这超出了他目前的“技能树”。但在王经纪人和刘总监几近“恳求”的邀请下,希望他这位“灵魂创作者”能在舞蹈编排的初步成型阶段到场,从歌曲意境的角度给予一些“感觉上”的把握,他最终还是抽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排练室内,巨大的镜墙映照着忙碌的身影。舞蹈老师正在给严清涵和几位伴舞讲解初步设计的动作。严清涵换上了一身贴身的黑色练习服,将她娇小却比例极佳的身段勾勒得清清楚楚。长发束成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活泼地跳跃,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像熟透的水蜜桃。
她的外貌无疑是极适合偶像行业的,甜美中带着灵动,尤其在动态下,那种青春的活力几乎要溢出镜框。
陈景行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目光平静地观察着。舞蹈老师设计的动作偏向主流韩式女团的风格,强调节奏感、力量感和整齐划一,有很多扭胯、甩头、定点pose的动作,确实很“炸”,很适合舞台。
但当这些动作套用在《晨星熹微》的旋律上时,陈景行总觉得有些……隔阂。那些过于外放和强调性张力的动作,似乎冲淡了歌曲中那份“带着思考的甜美”和内在的成长力量。
严清涵跳得很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尽力做到标准,她的身体协调性和舞蹈基础显然经过刻苦训练,相当不错。但陈景行能看出,她在完成某些强调“魅惑”感的wave(身体波浪)和眼神管理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羞涩,那不是她本性里的东西。
中途休息时,严清涵气喘吁吁地拿起水瓶喝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角落里的陈景行。看到他沉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随即又是一阵莫名的慌乱。
他看到了……看到我刚才那些……不太自然的动作了吧?
他会不会觉得我跳得不好?觉得我……不够有魅力?
一种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得更完美、更符合“偶像”标准的迫切感涌了上来。
舞蹈老师也走过来,征询陈景行的意见:“陈同学,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太对?”
陈景行站起身,走到场地中央。他没有直接批评编舞,而是看向严清涵,问道:“你觉得,这首歌在唱什么?”
严清涵愣了一下,放下水瓶,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是……遇到美好事物的心动,和……想要向着光成长的感觉?”
“嗯。”陈景行点头,“是内在的涌动,而不是外在的张扬。是‘吸引’,而不是‘诱惑’。”
他这句话点破了关键。
他转向舞蹈老师,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洞察力:“老师,目前的编舞很专业,但可能稍微‘过’了一点。这首歌不需要那么多‘攻击性’的动作。是否可以减少一些强调曲线和力量爆发的部分,增加一些更轻盈、更舒展、带有‘延伸感’和‘期待感’的动作?”
他一边说,一边随意地做了几个示意动作。他没有舞蹈功底,动作生涩,但那意图却表达得很清晰——手臂向着远方延伸,如同触及星光;脚步轻点旋转,带着探寻与雀跃;身体的核心是稳定的,但肢体的末梢充满了灵动的意向。
舞蹈老师看着他的示范,眼前猛地一亮!她是专业人士,瞬间就理解了陈景行的意思。
“我明白了!是要更‘仙’一点,更‘内在’一点,对吧?减少‘欲’,增加‘慕’!”
她立刻兴奋起来,拉着伴舞开始重新调整几个关键段落的动作设计。
严清涵看着陈景行仅仅几句话、几个笨拙的示意,就让经验丰富的舞蹈老师茅塞顿开,改变了整个编舞的方向,心中更是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真的好厉害……什么都懂。
可是……
新的动作开始排练。减少了刻意的扭动和力量爆发,增加了更多手臂的延伸、轻盈的跳跃和转身,以及眼神中带着憧憬望向远方的定格。整个舞蹈的气质顿时为之一变,从热辣女团风,转向了更符合歌曲意境的、清新又带着力量的“微光少女”风格。
严清涵跳着新的动作,感觉顺畅自然了许多,那些原本让她有些羞赧的部分被替换掉了,她更能沉浸到歌曲的情绪中去。
然而,在一次连续旋转后,她需要做一个微微侧身、抬头望向斜上方的结束动作。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了站在镜墙旁观察的陈景行。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眼神专注而冷静,像是在分析一个有趣的课题。夕阳透过排练室的窗户,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就在那一瞬间,严清涵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种混合着仰慕、依赖、以及一丝难以启齿的悸动,如同失控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上她的心。
不行!
一个清晰而尖锐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炸响!
严清涵!你在想什么?!
你是一个偶像!偶像不能谈恋爱!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而且……他那么优秀,那么遥远,像天上的星星……你怎么能……怎么能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
停下!快停下!
她猛地收回了目光,强迫自己专注于镜子中的倒影,专注于下一个动作。但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和脸颊上无法抑制的滚烫热度,却清楚地提醒着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
接下来的排练,她跳得更加卖力,几乎是用一种自虐般的专注,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压制内心的波澜。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完美,每一个眼神都努力控制在“舞台表现”的范畴内,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偏移。
偶像是不能这样的。
偶像是属于舞台和粉丝的。
而陈景行……他是我这首歌的创作者,是值得尊敬的合作者,仅此而已。
必须仅此而已。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像是在筑起一道脆弱的堤坝,阻挡着那刚刚萌生、却已来势汹汹的情感潮水。
陈景行看着镜中那个突然变得更加拼命、眼神却刻意回避与他接触的少女,虽然无法完全洞悉她内心的惊涛骇浪,但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过他并未深究,只当她是进入了更专注的排练状态。
当天的编排工作结束,新的舞蹈框架基本确定,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严清涵累得几乎虚脱,汗水浸湿了练习服。她低着头,快速地对陈景行说了一句“陈同学辛苦了,谢谢你的建议”,便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更衣室。
背靠着冰冷的更衣室门板,她缓缓滑坐在地上,将滚烫的脸颊埋进膝盖。
心里,那个名为“偶像准则”的警钟,仍在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