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跪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荒唐后，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天快亮时，诸葛亮的膝盖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心里的懊悔和委屈交织在一起，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司马懿会不会原谅他，更怕从此失去这个唯一的知己。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晨的微光透了进来，照亮了司马懿的身影。他看了一眼角落里依旧跪着的诸葛亮，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去叫醒了莹儿。
莹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看到角落里跪着的诸葛亮，小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却很懂事地没有多问，只是乖乖地跟着司马懿洗漱。
等两人收拾妥当，司马懿才走到诸葛亮面前，踢了踢他的腿：“起来吧。”
诸葛亮愣了一下，连忙挣扎着起身，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他抬头看向司马懿，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反省好了？”司马懿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嗯。”诸葛亮低着头，声音沙哑，“仲达，对不起，我昨天……”
“行了。”司马懿打断他，“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但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在莹儿面前，像什么样子。”
诸葛亮连忙点头，像是得到了特赦，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连带着膝盖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我知道了，绝不会有下次。”
见他确实收敛了那股偏执的劲头，司马懿这才作罢。
三人继续赶路，气氛虽不如从前自在，却也缓和了许多。诸葛亮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刷存在感，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偶尔在司马懿需要时递上水囊，或是在莹儿走累时，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
司马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心里对诸葛亮那点不满，也渐渐淡了。
这日，他们在一处山林休息，莹儿坐在草地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嘴里还念念有词。司马懿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那些符号与他幼时修习的魔道符文有几分相似，只是更为粗浅晦涩。
“这是什么？”他问道。
莹儿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不知道……就是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好像以前经常画。”她说着，小脸上又露出那种抗拒的神情，“画的时候，头会晕晕的，好像有很多声音在吵架。”
司马懿的心沉了一下。果然，这孩子的情况和他猜测的一样，很可能与魔道家族有关。
他想起自己家族的遭遇，那些因魔道之力而产生的变异、失控，以及最终覆灭的命运。难道莹儿也是某个魔道家族的孩子，并且……继承了那份致命的缺陷？
“别画了。”司马懿轻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
莹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树枝扔到了一边。
一旁的诸葛亮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之前因为闹别扭而忽略的细节此刻一一浮现：莹儿对大海声音的恐惧，那些零碎的、关于“奇怪动作和口诀”的记忆，还有现在这些莫名的符文……
他看向司马懿，眼神里带着询问。
司马懿迎上他的目光，沉默片刻，低声道：“她可能……和我一样。”
“一样？”诸葛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脸色微变，“你是说……魔道缺陷？”
司马懿点了点头：“只是猜测，但可能性很大。她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对某些符文有本能的反应，这些都和我家族那些因缺陷而失控的族人初期症状很像。”
诸葛亮的心也跟着揪紧了。他太清楚司马懿所说的“缺陷”意味着什么——那是潜藏在血脉深处的诅咒，是随时可能吞噬理智的猛兽。
“那……”他有些焦急，“有没有办法……”
“不知道。”司马懿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连庄周先生都无法完全解开我的梦魇，更何况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刺激到她。”
诸葛亮沉默了。他看着不远处正低头拨弄小草的莹儿，那个小小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格外脆弱。他忽然明白，司马懿之前为何那般急切地要带她离开江郡，为何对她那般上心。
这不仅仅是同情，更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守护。
想到这里，他心里那点因为莹儿而产生的嫉妒，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愧疚。他为自己之前的幼稚和狭隘感到羞愧。
“对不起，仲达。”诸葛亮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歉意，“之前是我太胡闹了，没考虑到这些。”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紧绷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
接下来的路，诸葛亮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纠结于司马懿对自己的态度，而是主动承担起照顾莹儿的责任，给她讲故事，教她认草药，甚至笨拙地学着编草环逗她开心。
莹儿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好转，虽然还是更依赖司马懿，但偶尔也会对着诸葛亮露出笑容。
气氛重新变得融洽，甚至比之前更加亲近了些。
这日傍晚，他们在一个小镇的客栈住下。司马懿正在给莹儿梳理头发，那一头棕色的长发又多又厚，打理起来颇为费事。他笨手笨脚地尝试着编辫子，结果弄得一团糟。
莹儿看着铜镜里乱糟糟的头发，不但没生气，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
“哥哥，你编得好丑呀。”
司马懿有些无奈地放下梳子：“等找到有女眷的地方，让她们帮你编。”
就在这时，莹儿忽然放下镜子，转过身，仰着小脸看着司马懿，眼神清澈而认真。
“那个，哥哥。”
“嗯？”
“我能……叫你爹爹吗？”
司马懿愣住了，手里的梳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诸葛亮刚从外面打水回来，听到这话也愣住了，手里的水壶差点脱手。
“你说什么？”司马懿怀疑自己听错了。
莹儿却很坚定地点点头，小手紧紧抓着司马懿的衣角：“他们说，爹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莹儿觉得，哥哥对我最好了，所以……想叫你爹爹。”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和依赖，却像一颗石子，在司马懿和诸葛亮心里都激起了千层浪。
司马懿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他不过是一时心软，带她离开了那个让她恐惧的地方，给了她一点微不足道的照顾，竟被这孩子当成了“最好”。
他想起自己的童年，父亲虽爱他，却更多的是将他当作家族的继承人来培养，从未有过这般纯粹的、只因为“好”而产生的依赖。
喉咙有些发紧，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
诸葛亮在一旁看着，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感慨。他看着司马懿那瞬间变得有些无措的表情，看着莹儿那充满孺慕的眼神，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似乎也不错。
最终，司马懿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莹儿的头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随你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莹儿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清脆地喊了一声：“爹爹！”
“哎。”司马懿应了一声，眼眶竟有些发热。
一旁的诸葛亮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虽然“喜当爹”的对象是司马懿让他心里有点微妙，但看到司马懿脸上那难得的柔和，他觉得，之前的别扭和争执，都值了。
只是，他看着莹儿，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这孩子对“爹爹”的定义如此简单，是否意味着，她在原本的家里，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温暖？
莹儿所处的“魔道家族”，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夜色渐深，小镇陷入了宁静。司马懿看着身边熟睡的莹儿，听着隔壁房间诸葛亮平稳的呼吸声，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或许，带着这两个“麻烦”，继续走下去，也并非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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