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整整一天，太阳从东头爬到西头，又悄悄落进山坳。
晚霞像一条柔软的绸带，缠在吴家大院的树梢上，把三个孩子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们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三回头。
无邪站在门槛上，手扶着木门，目送他们走过稻浪起伏的田埂，走过老槐树下那口青苔斑驳的井台，最后消失在暮色里。
风掠过，卷起他额前细碎的刘海，也卷起了他心头一阵空落落的滋味。
他想起打盹时做的那个梦，他们都好熟悉，自己的心痛痛的，比二叔打自己时还要疼，好想哭啊，那些红色的血，还在刺着他的双眼。
“小邪，走吧。”吴三醒的声音唤醒了无邪。
无邪点点头，拉吴三醒的手说道：“三叔，我想练功。”
吴三醒眼眸暗沉了一会儿，思考了一下，点头应了下来：“你四阿公那里有一个身手很厉害的瞎子，小邪 不介意的话，他可以来教你练功。”
无邪的眼睛倏地亮了，像他瞳孔里似点了两粒炭火。
他松开吴三醒的袖子，转身就往院里跑，布鞋底拍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跑到堂屋门口，他又刹住脚，回头冲吴三醒喊：“三叔，我不怕苦！也不怕师傅凶！”声音撞在灰砖墙上，弹回来，震得檐下的麻雀扑簌簌飞起一片。
无邪一路小跑，“噔噔噔”闯进屋里，带得门帘子晃了好几下。
他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床沿，伸手把床头那只巴掌大的小木盒抱过来。
盒子是二叔年前捎回来的，外头裹着一层油纸，他原想着等哪天心静再拆，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咯哒”一声，纸撕开了，木盖掀开，里头躺着一把短刀。
刀鞘乌黑，没半点花纹，朴素得像块炭。
无邪握住柄，轻轻一提，“锵——”一声极细，刀身脱鞘而出，白得晃眼，像冬天第一场雪贴在眼皮上。
刀背厚，刃口薄，一道寒光顺着锋口走，走到哪儿，哪儿就凉。
柄上缠着旧布，不知被多少手汗浸过，布丝发亮，贴着手心，像记着旁人说不出的事。
无邪把刀横在膝上，伸手指比了比，刃比他小臂还长半寸。
他屈起指头，一根根掰：“今天初三，泡澡得等到初五，三叔请的师傅说是初四晌午到……还剩一天。”
算完，他把刀往怀里拢了拢，和衣躺下，枕着胳膊，刀贴着胸口。
窗外月亮刚升，白光透过窗棂，一道一道，像刀背上的反光。
无邪眨了两下眼，呼吸慢慢匀了，怀里那团铁跟着心跳，一下，一下，沉得很。
——————
“小花，玩的开心吗？”解连环问。
解语臣点着头：“无邪哥哥，长得好生漂亮，比我都还好看。”
解连环摸了摸解语臣的头问：“小花，你今年多少岁了？”
“四岁。”解语臣说着伸出了4根手指。
解连环点了点头：“最近几个月你先住二爷爷的府邸吧！跟他学点东西，以后用的上。”
解语臣乖巧的点点头：“我要跟二爷爷好好学唱戏，给无邪哥哥唱来听。”
解连环笑着：“小花喜欢无邪吗？”
“喜欢。”
“那我们小花以后是要嫁给无邪还是入赘吴家？”
对性别懵懵懂懂的解语臣摇了摇头：“他们都说我是男孩儿，可我不应该是女孩吗？”
解连环一路上都给解语臣耐心的解释：“小花是男孩儿，只是从小被我们当成女孩子养。”
“为什么？”
“你以后就知道了。”
声音渐渐远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