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光,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冰冷地解剖着江瑜过去十六年的人生。
那些温暖的细节,此刻被文档里冷静的文字重新定义,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实验参数。马嘉祺的“维生素”,丁程鑫的礼物,宋亚轩的谈心……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残酷的真相——她生活在一個精心构建的观察区里。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每一下都带着钝痛。她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寒冷,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冻僵了她的血液和思维。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张真源小鱼儿,在里面吗?吃水果了。”
是张真源温和的声音,伴随着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江瑜猛地一颤,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颤抖的手指移动鼠标,慌乱地关闭了那个文件夹,清空了浏览记录,然后“啪”地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苍白失措的脸。
江瑜来了。
她应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厉害。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用力揉了揉脸颊,想让脸色看起来正常些。然后她才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书房门。
张真源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站在门口,红艳艳的果子沾着晶莹的水珠。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安心的笑容,镜片后的目光柔和。
张真源在忙什么呢?叫了你两声才应。
他自然地往里看了一眼,书桌上只有合着的电脑和几本摊开的练习册。
江瑜“没……没什么,查点资料,可能太专注了。
江瑜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侧身让他进来。
张真源把草莓放在书桌一角,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又落回江瑜脸上,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张真源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叫马哥来看看?
江瑜不用!
江瑜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有些突兀地拔高。她看到张真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连忙补救道。
江瑜我……我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做题又有点费神。真的没事,张哥。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觉得满口苦涩。
张真源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关切,更像是一种温和的审视。他最终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温和。
张真源那别太累了,早点休息。草莓记得吃。
他抬手,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她的头发,江瑜却下意识地、微不可查地偏头躲了一下。
张真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自然地收回,插进了裤兜里。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被轻轻带上。
江瑜站在原地,嘴里还含着那颗草莓,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张真源最后那个眼神,那瞬间的审视和了然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让她心惊。
他察觉到了。
他一定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在这个家里,任何细微的波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她蹩脚的掩饰,在他们面前,恐怕如同透明。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将她淹没。她缓缓蹲下身,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里。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扮演那个被蒙在鼓里、无忧无虑的妹妹?可她做不到了。那些记录里的文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去质问他们?质问他们为什么把她当成一个观察对象?质问这十年的温情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目的?可她有那个勇气吗?揭开真相之后,她将要面对的,又会是什么?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她赖以生存了十年的家,看似坚固温暖,实则暗礁密布。而她,就像一艘迷失在浓雾里的小船,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岸。
夜,更深了。
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一片的心底。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麻木,直到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
最终,她慢慢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那个合着的笔记本电脑上。
然后,她伸出手,将它拿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这里面的“观察记录”,是她唯一抓住的、关于真相的碎片。
她不能失去它。
也不能……再继续活在这个用谎言编织的童话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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