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从集市回来时，怀里抱着个竹笼，神采飞扬，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方多病“李莲花！阿飞！”
方多病“快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他献宝似的把竹笼放在桌上，掀开罩布。
笼子里是一只雄赳赳的公鸡。
羽毛油光水滑，尤其是颈部和背部的羽毛，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红绿光泽。
鸡冠高耸鲜红，眼神锐利，爪子粗壮有力，昂首挺胸地在狭小的笼子里踱步，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
方多病“这可是‘斗鸡王’！”
方多病得意地介绍：
方多病“我花了三两银子从老王头手里赢来的！你们是没看见，它今天在场上，三招就啄瞎了……”
方多病“呃，不是，三招就打败了隔壁村那只花大将军！威风得很！”
李莲花正坐在窗边研究一张残破的棋谱，闻言抬头瞥了一眼那公鸡，评价道：
李莲花“精神头倒是不错，就是看着有点吵。”
笛飞声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便继续擦拭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刀，显然对一只禽兽毫无兴趣。
方多病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地把公鸡从笼子里放出来，在莲花楼旁的空地上给它圈了一小块地盘，还撒了一把小米。
方多病“以后你就叫‘常胜’！跟着我方多病，保你吃香喝辣！”
“常胜”将军似乎很满意新环境，昂首“喔喔”叫了两声，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第一天相安无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还笼罩着山林。
“喔——喔喔——！！”
一声嘹亮、尖锐、极具穿透力的鸡鸣，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划破了莲花楼的宁静。
这声音离得太近了，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李莲花睡眠浅，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他看着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动作带着习以为常的无奈。
而另一间房里，笛飞声的反应则直接得多。
他昨夜练功至深夜，此刻正是气息运行的关键时刻。
那一声毫无预兆的鸡鸣，像一根针猛地刺入他的耳膜，让他体内平稳流转的内力微微一滞。
他倏地睁开眼，眼底是一片冰冷的怒意。周身的气息都随之凛冽了几分。
鸡鸣声还在继续，一声接一声，锲而不舍，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新一天的开始。
方多病也被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听着外面“常胜”嘹亮的歌声，非但不恼，反而有些自豪。
方多病“听听这嗓门！多精神！不愧是斗鸡王！”
他披衣下床，想去给他的宝贝鸡喂点早食。
刚推开门，就撞见笛飞声也从房里出来。笛大盟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像两把冰锥，直直射向那只正在空地上踱步引吭高歌的公鸡。
方多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侧身挡在鸡前面，干笑道：
方多病“阿……阿飞，你也起来啦？早啊，这山里空气真不错哈……”
笛飞声没理他，目光越过他，死死锁定在那只犹自不知大难临头的“常胜”身上。
那公鸡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力，叫声顿了顿，歪着脑袋，用一只豆大的眼睛警惕地回望笛飞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多病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试图缓和气氛。
方多病“那个……它就是起得早点，习惯就好，习惯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笛飞声动了。
他没有拔刀，也没有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在离那公鸡约莫一丈远的地方站定。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毫无温度、蕴含着极致杀意与压迫感的眼神，静静地、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鸡。
那不再是看一只家禽的眼神，那是金鸳盟盟主审视将死之敌的眼神。
是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足以让江湖高手心神俱裂的恐怖威压。
“常胜”将军高昂的头颅，一点点、一点点地低了下来。
它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咕咕”声，原本抖擞的羽毛似乎都耷拉了下去。
它不安地在地上刨了刨爪子，试图避开那道视线，但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附骨之疽，让它无所遁形。
几息之后，在笛飞声持续的精神压迫下，这只曾经在斗鸡场上战无不胜的“斗鸡王”，竟然后退了两步，缩了缩脖子彻底偃旗息鼓，一声也不敢再吭。
它甚至小心翼翼地蹲伏下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笛飞声这才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去打水洗漱了。
方多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看那只怂成一团的“常胜”，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时，李莲花才慢悠悠地披着外衣从房里出来。
他先是看了看安静的鸡，而后又看了看笛飞声离开的背影，最后看向一脸呆滞的方多病，了然地点点头，语气带着点调侃：
李莲花“看来，再威风的‘将军’，见了真正的‘杀神’，也得懂得审时度势。”
方多病张了张嘴，看着他那不争气的“常胜”，欲哭无泪。
从此以后，“常胜”将军再也没敢在笛飞声可能出现的时间段内，发出过一声鸣叫。
它的生物钟，被硬生生逼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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