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拍摄结束后的第三天，贺峻霖在练习室角落里发现了严浩翔的手机。
团队刚结束高强度训练，其他人都已回宿舍休息，只有贺峻霖因忘拿外套折返。手机就躺在靠窗的把杆下，屏幕朝上，安静得像一枚被遗落的贝壳。
他本打算直接收起来，屏幕却突然亮起——是一条新消息预览。在屏幕暗下去的前一秒，贺峻霖瞥见了锁屏界面上的照片。
那是他自己。
照片中的他趴在练习室的木地板上睡着了，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闭着的眼睛和一小片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光线是黄昏时分特有的金色，从他的发梢一直流淌到微微蜷起的手指。
贺峻霖怔在原地。
他记得那天。三个月前，他们为准备演唱会每天训练到深夜。那天他实在太累，在休息的十分钟里直接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严浩翔的外套，而严浩翔正坐在不远处戴着耳机听音乐，见他醒来只淡淡说了句“小心着凉”。
原来在他睡着时，有人曾这样安静地注视过他，还用手机记录下了那个瞬间。
练习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运行声。贺峻霖握着那只手机，金属外壳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他忽然想起杂志拍摄那天，严浩翔手指擦过他嘴唇的触感，短暂得像幻觉，却让他的心跳至今未能完全平复。
门外传来脚步声。贺峻霖几乎是无意识地点亮了屏幕，输入了四位数字——他们的出道日期。
锁屏应声而开。
他并没有窥探隐私的打算，可相册图标上那个鲜红的“1”却抓住了他的目光。最新的一张照片，是昨天在后台，他靠在沙发上小憩时被拍下的。
这一次，他是侧着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好梦。
“找什么呢？”
严浩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贺峻霖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他转过身，看见严浩翔倚在门框上，不知已站了多久。
夕阳从西面的窗户斜射进来，将整个练习室切成明暗两半。严浩翔站在阴影里，表情看不真切。
“你的手机，”贺峻霖举了举手中的设备，声音出奇地平静，“掉在这里了。”
严浩翔走过来，踏过一片片光斑，最终停在他面前。他没有立即接过手机，而是先看了看贺峻霖的眼睛。
“看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贺峻霖没有回避他的目光：“锁屏是那张我睡着的照片。”
没有质问，没有惊讶，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这反而让严浩翔轻轻笑了一下。他接过手机，指尖不经意地擦过贺峻霖的手心。
“拍得不错。”严浩翔解锁屏幕，看着那张后台照片，“光线抓得很好。”
“为什么拍我？”
严浩翔抬起头，练习室顶灯在他的瞳孔里映出细碎的光。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滑动屏幕，调出一张七年前的照片——两个小男孩在练习室里的第一张合影，局促地并肩站着，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你看这张，”严浩翔的声音低沉，“那时候我们还不熟，拍照都得保持距离。”
他又滑动几下，屏幕上是这些年来的各种合影：舞台上默契的对视，后台互相依靠的打盹，聚餐时笑作一团的瞬间。照片中的他们逐渐靠近，直到再也没有那生疏的一拳之距。
最后，屏幕停在那张黄昏时分的睡颜。
“我拍下这些，”严浩翔关掉屏幕，练习室突然安静下来，“是因为有时候，语言太苍白了。”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将玻璃变成一面模糊的镜子，映出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
贺峻霖忽然明白了。那些照片是严浩翔的方式——用镜头代替言语，用沉默的影像记录下所有说不出口的陪伴。就像他们一起走过的这些年，许多话不必明说，却已在岁月的胶片上一帧帧显影。
“摄影师说得对，”贺峻霖突然开口，在严浩翔略带疑惑的目光中继续说，“你确实很会抓光线。”
他拿起忘在椅子上的外套，向门口走去。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停下脚步，轻声说：
“下次想拍我，可以直接说。”
门轻轻合上。严浩翔独自站在空旷的练习室里，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许久，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那张睡颜。
窗外，一轮新月已爬上天空，与尚未完全消退的晚霞共享同一片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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