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心很烫,像要把这七年的冰霜都融化。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任由爵士乐流淌,任由彼此的温度通过交握的手传递着这迟来七年的答案。
之后的几天,项目推进得异常顺利。马嘉祺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马总,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不再用那种带着疏离的调侃语气对我说话,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些专注和……小心翼翼,仿佛在确认那晚的真实性。
他开始“公事公办”地约我。
“林总监,关于项目落地的一些细节,可能需要实地勘察一下环境,下午三点,方便吗?”电话里,他的声音一本正经。
结果所谓的“实地”,是那所我们共同的母校后门,那条废弃的铁轨。
野草比记忆中更加疯长,几乎要将锈色的轨道淹没。夏日的阳光依旧炽烈,蝉鸣依旧聒噪,时光仿佛在这里打了个盹,又恍惚间倒流。
我们并肩走在枕木上,脚步缓慢。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白T恤和卡其裤,褪去了西装的凌厉,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它还在。”他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嗯,还在。”我回应。
走到我们以前常坐的那段铁轨旁,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是一个有些旧,但保存得很好的MP3,连着的白色耳机线缠绕得整整齐齐。
“听听看。”他眼神里带着某种期待。
我疑惑地接过,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熟悉的旋律流淌出来——是当年我们共享一副耳机时,循环过无数遍的那首独立乐队的歌。音质有些磨损,却瞬间将我拉回了那个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阳光味道的午后。
我惊讶地看向他。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耳根微微泛红。“最难的那几年,只有这个……还有关于你的回忆,是干净的,是能让我撑下去的东西。”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转回头正视着我。
“林晚,我知道七年很长,长到足以改变很多事。我也知道,现在的我,可能已经不是当年你认识的那个马嘉祺了。我身上有很多……你不喜欢的痕迹。”
他的语气不再玩世不恭,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诚恳。
“但是,”他往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个在楼道里想拉住你的少年 一直都在”
“我现在,有能力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和事了。所以,”他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可以申请……重新认识你吗?不是马总对林总监,是马嘉祺,对林晚。”
风吹过,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时光温柔的叹息。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卸下了所有伪装,将那颗历经磨难却依旧为我保留着柔软部分的心,坦诚地捧到我面前。
那些错过的岁月,那些独自承受的风雨,在此刻,似乎都找到了归处。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另一只耳机,轻轻塞进了他的耳朵里。音乐在两人之间流淌,形成了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小世界。
然后,我伸出手,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就像那晚在酒吧里一样。
“不用申请,”我看着他,笑了起来,眼眶有些发热,“马嘉祺同学,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倦怠和疏离的眼睛里,像是骤然落入了星光,一点点亮了起来。那是一个真正属于少年马嘉祺的笑容,纯粹,明亮,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他紧紧回握住我的手,力道坚定而温暖。
“嗯,”他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和哽咽,“早就认识了。”
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投射在锈色的铁轨和蓬勃的野草上,仿佛要将过去和现在的时光缝合。
这一次,铁轨的尽头,不再是分离。
而是两个曾经走散的人,带着所有的伤痕与成长,重新并肩,走向一个他们可以共同决定的、温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