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静谧中。
雷沐从医院出来后，没有回顾氏，也没有回自己的公寓。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监控中雷士那张狰狞的脸，心口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拉开车门，指尖冰凉地握住方向盘，没有丝毫犹豫，一脚油门踩下，车子朝着城郊那栋她只住过几天、早已变得陌生的老宅驶去。
那是雷士的住处，一栋老旧破败的二层小楼，墙皮斑驳脱落，院子里杂草丛生，与周围的民居格格不入。
车子停在院门口，雷沐推开车门，双腿有些发软，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往日里高冷沉静的她，此刻眼底布满红血丝，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唇瓣被死死咬得青紫，周身的气场里满是破碎的愤怒与绝望，再也没有了半分职场上的从容。
她没有敲门，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虚掩的院门，又猛地推开了屋门。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油烟混合的刺鼻气味，杂物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宽松连衣裙的女人，小腹微微隆起，显然已经怀孕数月，正是程唐——雷士的情人，那个自从跟着雷士后，便时常嘲讽她和母亲的女人。
程唐看到突然闯进来的雷沐，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语气尖酸刻薄：“哟，这不是我们雷大老板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破地方？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爹，早就把这破家抛到九霄云外了呢。”
她的目光在雷沐苍白憔悴的脸上扫过，眼底的嘲讽更甚：“怎么？看你这模样，是受什么委屈了？也是，好好的阳光玫公司被人收购，从老板变成了别人的小秘书，换做是谁，都得憋屈吧？不过啊，就算你憋屈，也不配来我们家撒野，这地方，可不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该来的地方。”
程唐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雷沐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但此刻的雷沐，早已顾不上这些嘲讽，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程唐，声音颤抖却带着极致的愤怒，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母亲的死，是不是你们干的？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
“你母亲的死？”程唐嗤笑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一个病秧子，死了就死了，关我们什么事？
雷沐，我看你是疯了吧，跑到这儿来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雷沐猛地冲上前，伸手就要抓住程唐的胳膊，眼底满是绝望的疯狂，“医院已经查到了，是雷士干的！监控拍到他了！你跟他在一起，你不可能不知道！快说，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母亲？为什么？”
程唐被雷沐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又恼羞成怒。她仗着自己怀孕，又料定雷沐此刻心神不宁，竟然直接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雷沐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在昏暗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你敢打我？”雷沐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泛起清晰的指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她缓缓转过头，眼底的愤怒几乎要燃烧起来，周身的破碎感更甚，却依旧倔强地盯着程唐，“你们不仅杀了我母亲，还敢打我？程唐，你们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程唐又上前一步，伸手推了雷沐一把，雷沐本就浑身无力，被推得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撞在身后的茶几上，茶几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刺耳难听。
“雷沐，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你母亲那个贱人，早就该死了！
要不是她占着雷家的位置，我早就跟雷士结婚了！”
程唐一边骂，一边伸手撕扯雷沐的头发，动作粗鲁又恶毒，丝毫没有顾及自己怀着身孕，也没有顾及雷沐此刻的状态。
“你母亲死得好！死得活该！你也一样，都是些下贱胚子，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雷沐任由程唐撕扯着，没有反抗，也没有哭闹，只是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心口的剧痛和耳边的辱骂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
她想起母亲生前的温柔叮嘱，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想起监控里雷士的恶行，再想起程唐此刻的嘴脸，一股巨大的绝望席卷而来，她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塌。
“够了……你们都够了……”雷沐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悲凉。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拼尽全力想要守护母亲，却连母亲的死因都迟迟无法查明，如今找到凶手的线索，却还要被这般羞辱、殴打。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雷士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今天手气真背，输了这么多钱……”
门被猛地推开，雷士醉醺醺地站在门口，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劣质烟草味，头发凌乱，眼神浑浊。
当他看到屋内一片狼藉，程唐正撕扯着雷沐的头发，而雷沐浑身是伤、双目空洞地站在原地时，醉意瞬间醒了大半，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
程唐看到雷士回来，立刻停下了动作，委屈地扑了过去，指着雷沐哭诉道：“阿士，你可回来了！
这个雷沐，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跑到咱们家来血口喷人，说你杀了她母亲，还动手打我！你快教训她！”
雷沐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雷士，那双曾经清冷平静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恨意与绝望，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男人生吞活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出质问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整个人摇摇欲坠，彻底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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