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昏黄路灯斜斜打在墙角，把女孩的影子拽得又细又长，她蜷在冰凉的地面上，脊背绷得紧紧的，像只受惊蜷缩的小兽。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腰间，肩膀却抑制不住地轻颤，声音哽咽着发颤，裹着浓重的哭腔，反复低喃：“下次……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周围细碎又尖锐的讥笑声像潮水似的涌来，“哈哈哈……”模糊的黑影攒在一处，交头接耳的低语混着指指点点的动作，每一下都透着刺骨的冷。

“啧。”姜芖媛猛地睁眼，瞳孔骤然缩紧，额角已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酸胀感迟迟不散，鼻尖又萦绕起那股若有若无的怪味——家里常年挥之不去的陈旧气息，沉甸甸压在胸口，闷得人喘不过气。

她掀开薄被坐起身，动作略显僵硬，随手扯平皱巴巴的床单，将枕头摆正，指尖攥住门把轻轻一拧。“咔嗒”一声，老旧木门吱呀作响地被推开，刺耳又熟稔的摩擦声钻入耳膜，格外扎人。

一个女人缓缓朝她走来，语气里裹着几分不耐：“这么晚还不睡？”

“妈，妈，是这样的，我，我……”姜芖媛张嘴想解释，话语却堵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顺畅。

“啪”的一声脆响，巴掌带着沉钝的力道甩在脸颊，热辣的麻意瞬间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姜芖媛猛地缩了缩肩，散落的长发垂落在脸前，堪堪遮住眼底翻涌的惊惶。她没敢躲，只死死咬着下唇，齿尖很快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大半夜鬼哭狼嚎，吵得人心里发慌……”女人扇完愣了两秒，眼神忽然涣散开来，指尖轻轻颤着，下一秒却猛地攥紧姜芖媛的头发，指节泛白，语气忽尖忽沉，裹着神经质的焦躁：“是不是他们派你来吵我的？那些声音又要来了，都是你搅的！”

姜芖媛头皮被扯得钻心疼，身体本能地往前倾，却连动都不敢动，只能含糊着摇头：“妈……没有……我没吵……”

女人眼神骤然凌厉，另一只手狠狠拍在她胳膊上，力道又沉又急，瞬间泛起几道红痕：“还嘴硬！你不睡别人要睡，他们要顺着声音找到我了……你这个麻烦精！”说着，她忽然松开手，后退两步，双手死死抱头蹲在地上，嘴里碎碎念着晦涩难懂的短句，语气掺着慌乱与怨怼：“别过来……不是我的错……是她吵的……”

姜芖媛踉跄着站稳，半边脸颊又红又肿，头发凌乱地挂在肩头，胳膊上的红痕格外扎眼。她望着妈妈蹲在地上失神念叨的模样，喉咙紧得发疼，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只攥着衣角僵在原地，指尖抖得厉害。

过了会儿，女人猛地抬头，眼神重归凌厉，却翻着病态的烦躁：“滚回去！把嘴堵上，不准再出声！不然他们找到我，先收拾你！”

姜芖媛慌忙点头，转身跌跌撞撞逃回房间，反手扣上门的瞬间，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手。她后背贴着冰凉的门板滑坐下去，双手死死捂住发烫的脸颊，压抑的呜咽被闷在喉咙里，眼泪裹着委屈簌簌往下淌。她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是旧病又犯了，可疼意与恐惧还是像潮水似的将她裹住，连呼吸都透着刺骨的涩。

门外时不时飘来妈妈含糊的念叨声，混着老旧房屋的沉闷霉味，死死压着她的胸口，这一夜，终究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