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虹与蒲明轩

那年月虹二十，夜雨里从坍塌的废屋中抱出一个浑身是泥的孩子。孩子不哭，只攥着她的衣角，像抓住一截不肯断的光。她给他取名蒲明轩，说，从今往后，你是我弟弟。

十二年间，月虹把自己拆成两半。白日在工坊里打铁，火星溅在她胳膊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疤；夜里抱着蒲明轩读书，识字，认星斗。她教他分辨风向，教他在暴雨里找高处，教他遇事先护住心口那点热。蒲明轩渐渐长成眉眼清俊的少年，话不多，却总在她晚归时点亮门口那盏旧灯，在她咳嗽时递上温热的药。

他们住在城外的破院子里，墙头上爬着野蔷薇，春天开得疯。蒲明轩会把最艳的一朵别在月虹发间，说，姐，你看，像你。月虹笑着拍他的头，眼眶却会热。她从不跟他讲当年废屋里的火光，也不告诉他，自己为何总在深夜惊醒，摸到枕边那把磨得发亮的短刀。

直到那年秋天，一队穿黑甲的人闯进院子，说要找一个十二年前被劫走的孩子。蒲明轩的手猛地收紧，月虹挡在他身前，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他是我弟弟，谁也带不走。黑甲人拔出刀，刀锋映着她眼里的火。蒲明轩忽然从她身后走出，轻声说，姐，我去。月虹转头看他，他的眼神清澈却坚定，像多年前那个雨夜，攥着她衣角不肯松手的模样。

那天之后，院子里的蔷薇谢了一地。月虹收拾好行李，锁上门，背上那把短刀，朝着黑甲人离去的方向追去。她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只知道，她要把她的弟弟带回家。风从耳边吹过，带着草木的气息，她想起蒲明轩第一次叫她姐时的声音，软得像云，却让她有了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