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的余生

暖黄的台灯还亮着，陆续靠在月虹怀里，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腰，头抵在她肩窝，呼吸渐渐轻得几乎听不见。月虹的手还停在他的发顶，指尖残留着他发丝的温度，可怀里的人却再也不会像往常那样，蹭蹭她的掌心说“妈，你头发蹭到我啦”。

她僵在原地，眼泪砸在陆续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却连抬手抱住他的力气都没有。手机屏幕还亮着，一条灰色弹幕飞快划过：“虐文”，像根针，狠狠扎进她早已破碎的心里。

可下一秒，月虹的意识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想起那些奇怪的弹幕，想起它们总能精准预判她和续儿的对话；想起每次续儿腿疼，弹幕里总会跳出“旧伤要犯了”的提醒；甚至想起刚才那条“儿子和妈妈结婚”的离谱猜测，像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等着他们一步步走进去。

“我生活在书中世界……”这个念头猛地撞进脑海，月虹浑身一颤。她低头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陆续，突然想起前几天翻到的一本没写完的小说草稿——主角是个叫月虹的女人，领养了腿有残疾的儿子陆续，故事的结局，是陆续在二十岁这年病逝，留月虹一个人孤独终老。

原来那些弹幕，不是陌生人的恶意或善意，是书外读者的评论；原来她和续儿的相遇、相伴，甚至续儿的疼痛与离开，都是早就写好的剧情。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温度，月虹却突然抬手，轻轻擦掉眼泪。她抱紧陆续，指尖划过他冰冷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在呢喃：“续儿，他们说这是虐文，可妈不信。书里的结局算什么？只要妈还记得你，记得你第一次喊妈时的声音，记得你把糖塞给我时的模样，咱们的日子就不算结束。”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再也没有弹幕滚动。月虹抱着陆续，坐在暖黄的台灯下，像无数个平常的夜晚那样，轻轻哼起他小时候爱听的童谣。她知道，在这本书的世界里，续儿离开了，但在她的心里，她的孩子永远都在，永远都是那个会抱着她的脖子，软软喊“妈”的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