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刚才那近在咫尺的“哒哒”声,如同幻觉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星冉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极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声音大得让她害怕会穿透门板。
是错觉吗?是因为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产生了幻听?还是……他真的曾站在她的门外?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悸动。她像一尊雕塑般僵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耳朵努力地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除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什么也听不到。
或许,真的是错觉吧。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深夜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门外?这太不符合他冷硬霸道的形象了。
李星冉试图这样说服自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她重新躺好,拉高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那短暂的、疑似存在过的声响,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期待那声音再次响起?期待证明那不是她的幻觉?
这种期待让她感到恐慌。她用力摇了摇头,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梦到战北妄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时而梦到他站在一片迷雾中,向她伸出手……
第二天醒来,李星冉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她洗漱完毕,犹豫着打开房门,走廊里空荡荡的,清晨的阳光透过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宁静而祥和,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走下楼梯,王伯依旧在餐厅等候。
“夫人,早上好。先生已经去公司了。”王伯微笑着汇报,语气如常。
“嗯,早。”李星冉点点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王伯,先生昨晚……休息得还好吗?我好像……半夜听到一点声音。”她问得含糊其辞,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王伯的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随即恢复如常,恭敬地回答:“先生昨晚在书房工作到很晚,大概凌晨两三点才休息。至于声音……可能是别墅老旧,偶尔有些正常的声响,夫人不必担心。”
王伯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战北妄晚睡的事实,又将可能的声响归咎于房屋结构,巧妙地避开了核心。
李星冉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心里像是悬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她默默地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接下来的几天,李星冉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设计中。战北妄那句“需要什么材料跟王伯说”并非客套,她试探性地列了一份所需的专业颜料和纸张清单,王伯很快就将东西备齐送了过来,品质甚至比她预期的还要好。
这种无声的支持,让她心里那丝异样的感觉愈发明显。她开始画更多的设计图,不仅仅是胸针,还有项链、耳环、手镯……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用创作来逃避现实,也用来梳理自己混乱的心绪。
她设计了一套以“星月”为主题的珠宝,线条空灵而浪漫;又画了一组以“荆棘与玫瑰”为灵感的首饰,充满了矛盾的美感与力量。每一笔,每一划,都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挣扎与隐秘的渴望。
她发现自己画里的元素,开始不自觉地出现一些冷硬的、带有棱角的线条,与原本的柔美交织在一起,像极了那个闯入她生命、霸道地搅乱一切的男人。
这天傍晚,她完成了一幅非常满意的耳环设计图,灵感来源于被水滴包裹的火焰,冰与火的交融。她心情难得地轻松了一些,拿着画纸,想去客厅透透气。
刚走到客厅入口,却听到里面传来战北妄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讲电话。
“……嗯,查清楚背后是谁在推动……不必手软,按规矩处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惯常的、决定他人生死的冷漠和果决。李星冉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停在了原地,没有立刻进去。
很快,战北妄结束了通话。李星冉正犹豫着是进去还是退回房间,却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对王伯说的。
“她这几天在做什么?”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王伯恭敬地回答:“夫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画画,很专注。偶尔会去花园走走,胃口似乎比前几天好了一些。”
战北妄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李星冉站在门外,心跳莫名加速。他……在关心她的日常?虽然只是通过王伯了解,但这种细微的留意,让她无法再简单地用“掌控欲”来解释。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战北妄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看到她进来,抬眸看了一眼,目光在她手中卷着的画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回屏幕,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李星冉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假装随意地翻看着自己的画,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他。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郁,周身的气压有些低。
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吗?还是工作遇到了麻烦?
她发现自己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猜测他的情绪。这种关注,几乎成了一种习惯,一种让她感到无力抗拒的习惯。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战北妄吃得很快,结束后便起身打算离开餐厅。
就在他经过李星冉身边时,脚步却微微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她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小段白皙后颈上,那里,有一小块不小心沾上的蓝色颜料。
李星冉察觉到他的停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战北妄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后颈。
李星冉浑身一僵,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他的指尖微凉,触碰的瞬间带来一阵清晰的战栗感,从颈后迅速蔓延至全身。
“沾到颜料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然后,不等李星冉反应过来,他便径直离开了餐厅。
李星冉呆呆地坐在原地,后颈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残留着清晰的触感,火烧火燎的。她的脸颊瞬间爆红,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
他只是……帮她擦掉颜料?
可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方寸大乱?为什么他指尖那微凉的温度,会让她觉得如此……灼热?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后颈的那一小块皮肤,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而已经走上楼梯的战北妄,在拐角处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细腻温热的触感,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馨香。
他微微蹙眉,眸色深沉如夜。
这种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的冲动,越来越频繁了。
深夜,李星冉再次被那若有似无的“哒哒”声惊醒。
这一次,声音似乎比昨晚更清晰了一些。而且,她隐约感觉到,门外……好像有呼吸声?
很轻,很缓,但确实存在。
她的心脏骤然缩紧,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地攥着被角,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能透过厚厚的木板,看到外面那个模糊的身影。
他……真的在外面吗?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不出声?为什么不离开?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翻腾。那近在咫尺的、压抑的呼吸声,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她的神经,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极致的紧张和寂静中,被无限拉长。
突然,那呼吸声……似乎……靠近了?
仿佛有人,将额头……轻轻抵在了门板上?
李星冉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