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忙碌训练，所有新兵都筋疲力尽的瘫倒在床上。
所有人基本上是倒头就睡，更本没有一点话语交流。
宿舍里弥漫着汗水和廉价洗衣粉混合的气味，十二张铁架床整齐排列，柳吴妍躺在最角落的下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军被边缘。月光从高窗漏进来，在她眼底凝成冷冽的光斑。
三天。她只用了三天就摸清了这个世界军营的基本规则——比末世基地简单得多，至少明面上的敌人只有训练和纪律。她的身体也逐渐恢复成以前的强度，体能以及精神力都和在末世一样达到巅峰。
可是她清楚，自己有太多秘密要隐藏，所以不能出头。
黑暗中，她无声地抬起右手，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绿光在指尖流转。第一天的治疗，已经透支了她所有异能。
现在异能恢复的速度比预期慢了百分之六十七，这个世界的能量场似乎格外稀薄。昨夜她尝试治疗隔壁床许三多磨破的脚踝，结果自己虚脱了整整两个小时。
“柳严？”上铺传来窸窣响动，史今压低的声音探下来，“还不睡？明天还有站姿训练，得保持精力。”
她瞬间敛去异能，翻身的动作带着恰到好处的困倦：“这就睡，排长。”
铁床吱呀作响，史今还是探了半个身子下来，递过一小管药膏：“你手上还有伤，医务室多给的。”
塑料管体还带着体温。柳吴妍在黑暗中眯起眼——这种毫无代价的善意，在末世够死十次。但她还是接了过来，指甲掐进管身：“谢谢排长。”
“咱七连没有丢下战友的传统。”史今的声音里带着睡意模糊的笑，“睡吧，明天让我看看你小子有多大能耐。”
听着上铺逐渐平稳的呼吸，她指间的药膏精准落进床底的搪瓷缸里，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末世养成的本能让她无法接受任何未经检测的馈赠，哪怕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晨号撕破雾气时，她已经全副武装站在队列里。绑腿勒得比规范多紧三分，作战服领子竖到颧骨下，所有能凸显性征的细节都被吞没在刻板军装里。
站姿训练，考验的是人的体力和意志力。伍六一的眼睛紧紧盯着队里士兵，像鹰隼一样，要找出一丝不标准的动作。
烈日当空，训练场上的黄土被晒得发烫，空气里弥漫着汗水与尘土混合的气息。
柳吴妍站在新兵队列中，身姿笔挺如松。经过一上午的队列训练，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十八岁的年纪，四肢修长有力，肌肉线条流畅，蕴含着远超常人的爆发力。末世二十年养成的战斗本能，让她即使站着军姿，也保持着最佳的防御与进攻姿态。
“全体都有！稍息！”
洪亮的嗓音炸雷般响起，震得空气都在颤动。柳吴妍下意识绷紧肌肉，瞳孔微缩——这是末世里应对突发威胁的条件反射。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走到队列前方。军装笔挺，肩章闪亮，帽檐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如刀，目光如电，每一步都踏得地面仿佛在震动。
“我是钢七连连长，高城！”他声音洪亮，不需要喇叭就能让全场每个角落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现在来到的是我们钢铁七连的队伍，但是你们还不都是我们七连需要的兵”
他扫视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新兵们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梁。
“钢七连是集团军的尖刀！是打不垮、拖不烂的铁血连队！来到这里，别指望轻松舒服！钢七连只有两个字：练！战！”
柳吴妍静静注视着这个男人。末世里她见过各种强者，但高城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不仅仅是军人的刚毅，更有一种纯粹的热血和赤诚，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热却不伤人。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队列中的几个熟悉面孔。许三多一脸憨厚、眼神里带着怯懦的；成才眼珠转得飞快的；还有那几个站得笔直、一脸崇拜望着连长的，是伍六一、甘小宁他们。这都是陌生又熟悉的剧中人。
“看什么看！队列里不准东张西望！”高城突然吼了一声，目光恰好扫过柳吴妍的方向。
她立即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但心里微微一惊——这个连长的观察力好敏锐。
训练继续，站军姿、踢正步、转向训练…这些基础项目对柳吴妍来说太过简单。末世里，她能在变异兽的追击下保持高速移动射击，能在废墟间飞跃穿梭，能在一秒内完成拔枪、瞄准、射击的动作。现在的训练，简直像是让职业杀手学习如何拿筷子。
但她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烦。相反，她做得比任何人都认真、都标准。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却又流畅自然，没有丝毫僵硬感。
“那个兵，出列！”高城突然指向柳吴妍。
她应声踏步出列，身姿挺拔地站在连长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连长，柳严！”她用了这个身体原本的名字。
高城围着她转了一圈，目光如探照灯般上下扫视：“我记得你，上次救人的也是你吧，不简单啊，以前有训练过?”
“报告，没有！”这是实话——这个身体确实没受过训练。
“那你怎么…”高城欲言又止，摆摆手，“归队！”
柳吴妍回到队列，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不服气。
下午是体能训练，五公里越野。
柳吴妍保持在队伍中上游，既不出挑也不落后。她能轻松跑在最前面，但末世经验告诉她，在没有摸清环境前，不要轻易暴露全部实力。
许三多果然又落在了最后，喘得像拉风箱，脚步踉跄。有几个老兵在他身边跑着，不时呵斥几句。
“快点儿！蜗牛都比你快！”
“呼吸节奏！注意呼吸！”
“胳膊摆起来！别拖沓！”
柳吴妍放缓速度，跑到许三多身侧：“调整呼吸，两步一吸，两步一呼。”她的声音平静而有穿透力。
许三多茫然地看她一眼，试着照做，果然顺畅了一些。
“谢谢…”他喘着气说。
“跟上。”柳吴妍简短地说，保持在他前方半个身位，无形中为他破风。
高城骑着越野车跟在队伍后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士兵。当看到柳吴妍和许三多时，他微微眯起眼睛。
“那个兵，”他问旁边的指导员，“叫什么来着？柳严？”
“对，柳严。档案上说是北方来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指导员翻着花名册，“没什么特别背景。”
“普通工人家庭…”高城摸着下巴，“那这气质可不太普通。”
越野结束后，有新兵瘫倒在地，更多的人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柳吴妍站着调整呼吸，额头只有一层细汗。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血！谁流血了？”
柳吴妍转头，看见一个士兵捂着小腿坐在地上，指缝间渗出血迹。看样子是被路边灌木划伤了。
班长快步走过去：“怎么了？我看看…啧，口子不小。卫生员！”
柳吴妍下意识上前一步。末世里，这种皮肉伤根本不算什么，她的治愈异能能够瞬间让伤口愈合。但现在…
她停住脚步，握了握拳。不能暴露能力。上次的事情已经引起连长的怀疑了。
卫生员跑来给伤员清洗包扎，柳吴妍的目光却无法从伤口上移开。那种想要治愈的本能几乎成为一种生理冲动，就像口渴想喝水一样自然。
“没事了没事了，小口子。”班长拍拍手，“全体集合！继续训练！”
训练继续，但柳吴妍注意到那个受伤的士兵走路一瘸一拐，每次落地都微微皱眉。
傍晚时分，训练终于结束。新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营房，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解脱的气息。
柳吴妍走在人群中，感官却保持在高度警觉状态。她能听到二十米外两个班长的低语，能闻到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混合着训练场上的尘土味，能感觉到无数脚步落在地面上引起的轻微震动。
这种超常的感知能力是末世进化的结果，如今也随着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柳严。”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看见高城站在那儿，夕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连长。”她立正敬礼。
高城回礼，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今天训练感觉怎么样？”
“报告连长，很好！”
“是吗？”高城走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但我感觉你好像…没使出全力？”
柳吴妍面色不变：“我已经尽力了，连长。”
高城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去吧。记住，钢七连不喜欢藏拙的兵。”
“是！”柳吴妍敬礼，转身离开。她能感觉到高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回到营房，她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开始整理内务。被子叠得方正正，物品摆放整齐有序，所有东西都在最顺手的位置，以便随时取用。
“柳严，你被子叠得可真标准。”对面床的甘小宁惊叹道，“教教我呗？”
柳吴妍点点头：“可以。”
几个新兵围过来，看她演示叠被子的技巧。她的手指灵活而有力，每个动作都精准到位，不一会儿就叠出一个棱角分明的“豆腐块”。
“哇，比班长的还好！”
“你怎么做到的？”
柳吴妍没有解释。在末世，整理营地和伪装隐蔽是生存的基本技能，她早已千锤百炼。
熄灯号响起，营房陷入黑暗。疲惫的新兵们很快进入梦乡，鼾声四起。
柳吴妍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月光透过窗户，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想起末世那些无眠之夜，时刻警惕着变异生物和掠夺者的袭击。如今躺在安全的军营里，反而有些不真实感。
轻微的啜泣声从角落里传来。是许三多，他想家了。
柳吴妍静静听着，没有动。末世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但在这里…或许不同。
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治愈异能在体内缓缓流动，像一条温暖的河流。她能感觉到同宿舍士兵们的身体状况：谁的肌肉拉伤了，谁的关节疲劳了，谁的旧伤复发了…
这种感知能力在末世是救命的技能，能让她提前发现队友的身体问题。如今在这个和平世界，似乎大材小用了。
但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预感——这个世界，这个军队，需要她的能力。而且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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